荆砚拿起郑泽整理好的校招数据分析表:“校招所有录取者里,你确实是分数最高的,当然,用时也是最长的。”
馀尔安身子一僵,心里突然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第二名比你少五分,但用时比你少半小时,”荆砚将表递给她,坦率但格外残忍,“馀小姐,我不认为你的效率适合从事审计的工作。”
馀尔安脸色刷的变得惨白。
荆砚看在眼里,但质问没有停下:“每年年报审计截止日期是什麽时候。”
“4月30日。”
“国家会因为你的身体情况,从而把4。30延後到5。1吗?”
不是没有设想过这样的场景,但是当对面的人变成荆砚後,馀尔安还是难以接受。
她耳畔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再反驳下去的力气。
“如果你进入我的团队,馀小姐知道会导致什麽後果吗?”
馀尔安沉默地摇了摇头。
“审计是团队工作,你无法按时完成工作,所有人都得陪着你加班。为了准时提交审计报告,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得无偿分担你的工作。”
馀尔安用力攥紧了左手,她对荆砚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无法反驳,却还是想为了自己辩驳几句:“之前合夥人面试时,并没有质疑过我的工作效率。”
“你说刘常平?”荆砚语气带点淡淡的讽刺,他提醒道,“他现在正在监狱服刑。”
“他不在乎他经手的公司上市後是否会暴雷,也不在乎有多少股民会因此家破人亡,”荆砚声音平淡,“他不在乎质量不在乎後果,自然也不在乎你的效率。”
她喉间一哽,鼻尖凝起了酸涩,眼睛也忍不住泛红。
荆砚对此却无动于衷。
“撇开效率问题不提,”他转而问道:“你知道信诚榆桥所审计部的平均出差时间是多少吗?”
馀尔安摇了摇头:“不知道。”
“去年一年365天,榆桥所审计部每个人平均出差218天。”
馀尔安张了张嘴,嗫喏着说:“我知道审计出差非常频繁。”
“知道是一回事,亲身经历是另外一回事,”荆砚眼神扫过她垂直落下的右手,“我不希望我团队的任何一个人,在频繁的出差途中,发生不可控的安全意外。”
“还有什麽疑问吗?”
馀尔安抿了抿唇,却半个字都没有再说,只能失神一般愣怔在原地。
“感谢你的时间,”荆砚眼神在她苍白的脸上凝固了片刻,还是下了逐客令,“你可以回去了。”
办公室恢复寂静,荆砚拿起话筒,拨通了郑泽的内线。
片刻後,郑泽快步走进办公室:“荆Par,什麽事?”
“查下信诚的合作公司近期有哪几家在招聘,”荆砚将桌上那份馀尔安刚刚提交的答卷交给郑泽,顿了顿,他补充道,“把她推荐过去。”
郑泽接过考卷,问道:“推荐人是?”
荆砚不自觉想起那双和馀鲤几乎一样的眼睛,眼尾染着水汽泛着淡淡的红色。
如果馀鲤在,一定会觉得他不近人情。
“推荐人,”荆砚面上情绪平淡至极,但浑身都透着绝望,他喉结滚动了下,“以我的名义。”
暮色一点点浸染,寒意更甚白日。
馀尔安不知道要去哪,也不知道可以去哪,只能随着如织的人流往前走,又跟着在红灯面前停下。
心底酸涩的情绪,无论如何都压抑不住。她脑海里闪过荆砚以为她是馀鲤时无措慌乱的神情,也浮现出荆砚不近人情的否认和淡漠的拒绝。
红灯转为绿灯,她被人群裹挟着往前挪动。
她盯着面前正在倒计时绿灯。
明知道不可能,但馀尔安还是忍不住想,如果,如果荆砚知道她就是馀鲤,他还会和方才一样公私分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