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高门之外,裴峥信步登上侯府大门台阶,裴府管家瞧着来人面生,正欲上前询问,被齐明一掌推开:“瞎了你的狗眼,谁也敢拦,还不滚开!”
管家哪能抵过牛高马大的齐明一掌,当即翻了个跟头,摔下台阶,摔得鼻青脸肿。
裴世子皱起眉头正欲命家丁将人乱棍打出去,看到来人却是一惊,他怔了半晌,恍然认出对方正是他那便宜弟弟。
裴峥鲜少登门,侯府上下都快忘了他这个不受待见的外室子。
林襄听闻动静驻足回眸,心不在焉地望过去,陡然对上一双让人记忆深刻的眼眸。
劫匪?!
她倏地睁大眼睛,愣住了。
昨夜林府家将倾巢而出,并未抓到什么劫匪,为此,爹爹和母亲更加笃定她为了逃婚故意编造谎话一事。
奇怪,这个人怎么会堂而皇之出现在宁信侯府?
就在林襄愣神之际,春桃折回身寻她:“姑娘,夫人叫你呢,裴家大娘子等着见你。”
匆忙间,林襄被春桃带走,离去之时,她隐约听到有裴府下人快通传,隐约说什么:“六公子回府了。”
清秋之季,天气凉爽,宁信侯府设的曲水流觞席。
男宾与女宾分坐两侧,林府门第高,又是裴家的准亲家,位于上座之侧落坐,那个位置视景绝佳,林襄一眼看到对面而坐的男席间有那个贼匪。
六公子…
哪个府上的六公子?
那贼匪似乎刚巧一抬眼,目光向林襄所坐的方向望过来,匆匆一瞬间,对方看着她似乎唇角勾了一抹笑意,林襄不动声色将目光挪走。
能出入席间的都是有身份地位之人,这个人,究竟是谁?
她暂且将涌上心头的疑惑压下,于席中快扫了一圈,还现了一个人——燕王妃陈芷瑶。
这位便是裴远念念不忘又得不到的白月光了。
往上倒个四五代,陈家与裴家多少也沾亲带故,陈芷瑶与裴峥二人算是远房表亲关系。
林襄细细打量陈芷瑶,竟从眉眼间觉察出自己与陈芷瑶之间的确容貌有相似之处,没有五六分,也大约有三四分。
这是她从前从未现的。
不过二人之间的气质却相差甚远,太傅之女才绝无双、矜贵清冷,如冰山雪莲一般圣洁高雅,哪像自己这般…庸俗。
席间,林襄笑容甜美地应对各方应酬,时不时咳嗽几声佯装落水后身子不适。
当然,落水是假,咳嗽是真。
吃了几盏酒后,她借口身子乏累,退席歇息去了。
送她的便是裴府的掌事李嬷嬷。
穿过长桥过了庑廊,迈入客房的月洞门之时,林襄转身对李嬷嬷道:“嬷嬷,今日贵客甚多,你且忙去吧,不必招呼我,我自己去客房小憩一会,叮嘱丫鬟们莫要扰我,我睡觉被吵醒可是会脾气的。”
李嬷嬷一脸褶子,笑起来和一朵干瘪的菊花似的:“好的,那老奴便不叨扰姑娘了,姑娘有事随时唤老奴便可。”
李嬷嬷将一干丫鬟屏退后折身回席间侍奉去了。
林襄看着她的背影玩味地笑了笑。
上一世,临死前,李嬷嬷是她见到的最后一个裴府之人。
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李嬷嬷离去后,林襄换了身丫鬟服饰,立于月洞门之处没动弹,似在等待什么。
过了片刻后,隐约传来一阵凄厉尖叫,林襄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露出两个若有若无的酒窝。
春桃跑得气喘吁吁,跑回来汇报情况:“姑娘,那李嬷嬷落水了,正滋哇乱叫,小虎哥偷偷往那池塘中放了水蛇,李嬷嬷吓得魂飞魄散,众人正忙着抓蛇呢。”
林襄满意地一点头,背着手出了客房别院的月洞门,溜溜哒哒往另一侧走去。
春桃在后面跟着,小声问道:“姑娘,你为何要戏耍那李嬷嬷呀?”
林襄随口道:“我讨厌一脸褶子的人。”
春桃牙疼地眨眨眼,这算理由吗?
“我瞧着她对姑娘你很是敬重呢。”春桃又道。
“…敬重?”林襄挑了挑长眉,意有所指道,“有一种人啊,笑里藏刀,势利得很,你风光之时她使劲巴结谄媚,你落难之时,甭管曾经受没受过恩惠,她都恨不能踩你几脚。”
春桃不知道听懂没,她也不知道这个满脸褶子的李嬷嬷何时得罪过自家姑娘,只是懵懂地点点头。
反正姑娘讨厌谁,她便讨厌谁。
听闻塘中有人落了水,大家伙都纷纷跑去看热闹、救人、抓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