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了。”阎烈笑了笑,紫红色的绸带在他手中化为绕指柔,他用它将珠妙披散的乌发竖起,粗粒的手掌拂过她额头的伤,用仅剩的灵力为她抚平伤口。
“这是天界法宝,上面刻印着专克我的符纹。”
“符纹?怎会有符纹?”
珠妙迷茫的目光落在手中绸带,这是当初她还是神女时,元肆亲手送给她的。
“或许他只是想保护你。”阎烈眼中划过欣慰,此时他已无力支撑,单膝俯跪于地,“你不知道这上面刻了符纹,我很高兴,妙妙,我……很高兴……”
寝殿外传来刀兵碰撞的声音,伴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震动,整个宫殿都被鬼兵围了起来。
阿梦从进入母後寝宫,就一直处于麻木的状态,她像是被人施展了定身术,不能动,不能言,也无法思考。变故发生太快,她只觉得一切都像做梦。
直到看见率先冲进殿门那人,身穿甲胄,头戴银面,携带着鬼蜮深夜的寒意和肃杀。
师……师父……
阿梦想向他伸出手,却发现自己连擡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银面将军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公主身上,然後才上前跪伏,向鬼王鬼後禀报天庭细作之事。
广四利用公主血统之疑,四处散播谣言,为鬼王种下心魔,并趁机献出动了手脚的天界宝物,不断加重这心魔的影响力。
可是这些对阎烈和珠妙来说,已经没有了意义。
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殿中,却被灵体溃散的鬼王吓到,以鬼相为代表的一衆文臣扑通跪倒在地上,目光在鬼後和鬼王之间来回移动,震惊到发不出声音。
鬼後……杀了鬼王?
谋……谋反了……
“传我口谕,我死以後,由公主阎梦即位,鬼後珠妙辅政,梦将军为帝师……凡有违背叛逆,无论是谁,杀无赦……”
阎烈只来得及留下这几句话,便彻底消散了。
这是他能为他所爱之人,在这世间留下的最後一道护身符。这护身符是留给珠妙的,更是留给阿梦的,哪怕他并不确定阿梦究竟是谁的女儿。
只要她是珠妙的女儿。
只要她是珠妙的女儿。
他终究是配得上珠妙了。
最後匆匆一瞥,阎烈看向珠妙的眼中,并无遗憾。
可是珠妙在眼睁睁看到这位夫君魂飞魄散之後,却彻底疯了。她哭到失声,紧紧抱住他留下的衣冠,凄厉地放声尖叫起来。
那是绝望的哀鸣。
痛彻心扉。
无力回天。
她犯了个弥天大错,在意识到自己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却永远失去了他。
为什麽会恨?
原以为只是对这段被迫婚姻的厌恶的延续,到此时此刻才发现,她只怨他不信她。
他不信她,可这又怎能怨他?
世人言之凿凿,三人成虎,又有几人能立于毁谤重伤之中,而不动摇?
珠妙恨,不仅恨假扮广四的天庭细作,还恨天下助纣为虐的传谣之人。
她的泪化作血,乌黑的发一瞬间变白,通身灵力外溢,散入天际。
殿内衆人看到袍发飞舞如同魔物的鬼後,吓得纷纷退後,逃出大殿。
梦将军上前揽住公主殿下,想将她带走,可是阿梦却不肯离开,定定立在原地。
最後殿中便只剩下珠妙,阿梦,和梦将军。
师徒两人在沉默中,看到鬼後声如洪钟地仰天发出最後的诅咒——
我,珠妙,以己身为祭,诅咒三界。
凡有造谣生事,所言非实者,皆患上烂舌之症!
病入膏肓之际。
肠穿肚烂。
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