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和念慈几乎同时转头回去,只见金丝线兜里是座石雕弥勒佛。盘腿而坐圆头大耳,眉目又慈祥异常,笑口大大露着排尖牙,牙齿像葫芦籽般整齐。
太诡异了,大秦人从没有给石雕木雕刻牙齿的习惯。
简直不寒而栗。
李清淮浑身汗毛炸起,那佛像的神色让她倍感惊惧。
跌撞着往后退去,没当心摔了个屁股墩。尽管出尽洋相,却依旧手脚并用往后挪。
九天神佛俯瞰般的视角,让她梦回母亲死后那三个月,夜夜魇住的万佛窟。
万佛窟精美的佛像,寄托着世人对永世欢乐的美好愿景。
好人有好报,恶人自有恶人磨。
包含慈爱的双眸,变成刀刀刺要害的利刃。众多赞美鼓掌变成质疑,所有人、事、物都是审视她的疑目。
怪谁?怪母妃吧。
坏她只管教自己铁面无私,以后要做个公正严明、刚正不阿的人。
趋炎附势、阿谀奉承、官官相护这类负面的词,绝不能与皇女粘上关系。
当皇储纵使阴谋阳谋并用,气度上也要养出种浩然正气的感觉。
眼前似乎还是那日的相系挂房梁的蜀锦,摇啊摇啊摇,荡啊荡啊荡。
脚尖并拢,双手脱力下垂。
李清淮愣愣注视着前方,抬起手,忍不住去抓什么。两手胡乱的拍打着空气,但只碰到了些弥散尘埃。
“她……”陆风眠站在后方张口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当做何,直到看到念慈跑去扶人。
看着她眼神逐渐失去焦距,捂着胸口伏地大口喘息,缩成一小团开始抽泣。
念慈临了瞅眼“无动于衷”的陆风眠,眼眸同公主一样也染上了痛楚。陆风眠仿佛听到这婢女心底的叹息,敲打着耳膜心脏,声响一下下变得巨大。
“我看见了苏无霜的亡灵,我知道了她全部的经历。她们姐妹的确可怜。”陆风眠不知为何要说这句话,纯粹为顾及对方的自尊心,没去关心令其失态的真相,只好没话找话。
“你真的太令人讨厌了!”李清淮恢复了些意识,咬牙切齿道。
“你是在后悔让她死了嘛,她不该死嘛,你也觉得我绝的我心狠手辣是吧?”
“你们一个两个都恨不得我永无翻身之日,永远永远留在那不透气的冷宫!被幽闭的公主府!”她抬手直指着陆风眠鼻梁。
陆风眠刹那开始发抖,想解释,想狡辩,可你满眼血丝的模样,显然是被镜妖迷了心智。
“我没有,我不是。”无力的辩驳,苍白的言语。
很神奇,这时本该腾腾升起的怒火,却意外没激发出来。
或许两人该大吵几架,再动些拳脚,遂了彼此的心意。留下青紫的眼圈,撕裂的衣领,狼藉满地,最后落个不欢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