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清看透她的心思:“他们听我的。”
好狂妄的人。
樱桃这时擡头看了他一眼,又快速垂下头去。
太平园地势要高,官员家眷挤在高楼之上,便能看见城门外元武街的节日盛况。
放烟火时要挂花灯,光影烟火闪烁变幻,黄蜂出窠撒花盖顶天花喷礴之类的烟火在人群前绽放。烟焰蔽天,月不得明,烟火炸开的声音恰好盖住远方摘星阁传来的异变。
师先雪笑容灿烂地转身,却发现身边的位置不知何时已经空了。
只剩下一脸木然的樱桃魂不守舍地守在身侧。
李扶暄原本是来找师父的,谁料他从这一头上来,师父却从另一头下去了。
师徒俩再次华丽丽错过。
李扶暄简直要被气笑了,好好好,皇宫比整个朝云还大是吧,平日里躲着师父,隔三差五便能瞧见,如今要找他帮忙却总是扑空。
要说师父不是有意的他还真不信。
不愿与官员家眷挤在一处,他只得退回到师先雪身边。
师先雪被他撞了下肩膀,擡头见是李扶暄便准备跟他打个招呼。
岂料李扶暄先呲了牙,并出其不意地撂下狠话:“冒牌货,你给本皇子等着!”便匆匆离去。
师先雪:“?”
摘星阁内,鲛珠阵正有条不紊地运行,十二仙童紧闭双目,三条鲛人被豢养在阵眼内,为阵法源源不断地提供能量。
不知何处出了问题,原本被修补好的阵眼处忽然出现了道裂痕,莲花宝灯光芒大盛,十二仙童察觉到异动立刻画阵啓动阵法,鲛人痛苦不堪,鳞片泛着血色的光芒。
缺口正在慢慢缩小,一道强劲术法却朝着缺口直直打了过来。
十二仙童躲闪不及,正中靶心,不料强光闪过,阵法风平浪静,像是没有经过刚才这一遭,十二仙童面带困惑地看向来人。
“师父。”
“一群蠢货。”声音与惩罚一并落下,十二仙童痛苦地捂住了心口处,他们身上的光芒强弱不一,差点连人形险些都要维持不住,就地化为莲藕了。
张清不辨喜怒的脸曝露在光芒之下,“不过是个障眼法就能将你们耍的团团转,险些暴露阵法,如此没用,如此掉以轻心,我看你们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师父饶命,我们只是一时疏忽,求师父给我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张清冰冷的眼神看过去,莲藕精们立刻朝着不同方位飞了出去。
阁内重新归于宁静,鲛人陷入昏睡,阵法如同水皱层层,涟漪叠叠,一缕不易察觉的气息留在了阁内,僞装的愠怒快速消失,张清挑眉,眸中逐渐浮现出抹戏谑情绪。
小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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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火持续了半个时辰便结束了,回芙蕖宫的路径需要通过御花园,夜已深,秋风寒凉,主仆两人步履匆匆经过时,突然听到一声细微的猫叫。
师先雪停下脚步,示意樱桃也压低声音。
谁料樱桃却一反常态地拧着眉,冷冷催促她:“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草丛中的小猫叫声更近了,师先雪招招手,“等一下嘛,可能是有小野猫在附近呢,天气这麽冷,我们将她抱回宫里。”
樱桃正要在说些什麽,一道白色的影子从草丛里窜了出来跳到师先雪脚下,用身子亲昵地蹭她裙角,似乎是在向她讨食吃,师先雪小心翼翼将它抱起来,它竟也不躲,乖乖地躺在师先雪怀中。
师先雪垂着长睫,显得格外乖巧:“我听说被小猫喜欢的人,灵魂都是特别干净善良的。”
“樱桃”神色讥讽,下一秒就要开口奚落她。
便听师先雪又低声道:“乌休棠也有只小猫。”
“樱桃”讥讽的神色顿住,眉头皱得紧紧的偏开了目光。
回到芙蕖宫内,师先雪一会让他拿柔软的毯子,一会让他取些热乎的吃食来,又让他关好门窗,不要让风透进来。
小猫已经呼呼大睡,敞开吃得圆滚滚的肚皮。
师先雪还在折腾。
“樱桃”不胜其烦,不知从哪拎了壶酒出来,“公主,喝点酒暖暖身子吧。”
宿醉的痛苦如今还很清晰,师先雪自然不肯再喝,“我已刷了牙,便不好再吃吃喝这些有味道的东西,而且樱桃你好奇怪,白日里才说让我注意身体不要酗酒,怎麽晚上就劝我要多喝酒,搞得你会分裂一样。”
说完就要去看那只该死的猫。
被戳中心事,樱桃一把掐住她的脸,将酒壶提到师先雪嘴边,唇角的笑容僵硬诡异:“现在喝掉好吗?别让我再说第三遍。”
一刻钟後,师先雪将被子裹在身上,像是雪娃娃般露出头来,眼神涣散,口中呢喃不清,甚至有些委屈。
“樱樱桃,你变得凶凶的,还,还灌我酒喝,不过今日这个葡萄酒没有白荔枝酒好喝。”
乌休棠懒得理她,两手掐诀将信息递了出去。
长乐居,一条漂亮的青色鱼尾在池中扑腾,岸边池水四溅变得湿漉漉的,海妖游过来将传递出来的消息奉上,坐在岸边的小少年看完并没有说什麽,只是面不改色拔下尾巴上的鳞片,送了道术法在上面,鳞片便化作星光消失在了指尖。
而几百公里之外的重溟之城,似是得到某种召唤,波涛翻滚,海浪拍打着岸边的礁石,海水泛着黑气,鱼群争先恐後跃出海面,仿佛海底有什麽可怕的东西在追逐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