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才前来拜访杨将军,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汪庭躬身行礼,把手上的好酒和食盒放在杨坚面前。
杨坚不动声色,斜眼看着汪庭:“杨某秉公执法,你这是何意?”
汪庭并不露怯,反倒昂挺胸,一脸正色。
“杨将军自然深明大义。刘子有云,这世间万物,阳极而降,阴极而升,日中则昃,月盈则亏,此天之常道也。杨将军步步紧逼,恐怕适得其反。”
杨坚眉毛一挑,身体前倾,震声道:“你是在说,我在逼郡主造反吗?”
汪庭的语调不紧不慢:“天乾关之变后,郡主主动让出宁州,退居处州,一守便是十年。宁州富饶,处州穷苦,这些人尽皆知。郡主若是有心要反,何必退居蛮荒之地?她不过想远离纷争,归隐山林罢了。”
杨坚看着他,似笑非笑,他接过汪庭手上的酒,斟了两杯,随后示意汪庭坐下,把一杯酒推到他面前。
“你跟着郡主多久了?”
“十四年了。”汪庭说道。
杨坚露出唏嘘的笑意,说道:“那你可没赶上好时候。这若是在二十年前,京城谁不知道,平阳郡主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之辈。
只可惜女子终究是女子,她既认不清局势,也没称霸的魄力。若不是她贵为郡主,恐怕早就丢了脑袋,你应该见证了她从盛到衰的全过程吧。”
汪庭见杨坚目光深沉,话中另有深意,他定了定心神,说道:“杨将军此话不假,但在下跟随郡主多年,深知她的秉性。在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郡主绝无谋反之心。”
说罢,他掀开那与酒一同带来的食盒,那食盒里金光璀璨,铺着满满的黄金。
杨坚的目光终于柔和下来,他笑着说道:“汪先生真乃大忠大义之人,不知是否愿意加入杨某门下?”
“将军抬爱了。”汪庭起身行礼,“礼已带到,在下告辞。”
杨坚眼含笑意,目送他离开。看着那离开的背影,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中午时分,处州一家小小的饭馆中,白朝驹和他的随从面对面而坐。
白朝驹对着店家问道:“这处州可有什么特产?”
店家满面笑容地说道:“你可算问对人啦,我们这儿正有处州最具特色的小吃——炒面豆。
“炒面豆?来一份吧。”白朝驹说道。
“好嘞!”老板应道,转身便走向支在店面门前的一口大锅。
先前走进来时,白朝驹就注意到那口大锅,那锅灰扑扑的,满身是灰,里盛着黄色的沙子。
白朝驹还当这是口废弃的铁锅,怎料到那店家走到那口满是灰尘的大锅前,点起了柴火。
“这是?”白朝驹忍不住走上前去,他疑惑地看向店家。
“这炒面豆,就是把那揉成豆装的面团,丢到这土里翻炒。”店家解释道。
白朝驹皱起眉头,问道:“那面团不是都脏了?这怎么能吃。”
“客官有所不知,咱这锅里的土,可不是普通的土。这是能吃的土,观音土,客官可有听过?”店家解释道。
观音土?那不是闹饥荒时候,饿到极致的人,才会用来充饥的东西吗?白朝驹心想。
店家见他犹豫,便用手抓了一把锅里的土,递到他面前。
“客官,您可看仔细啦,这是我早上才从山里挖来的,最新鲜的。你看这土质,绵密柔软,无臭无味,这可是上好的佳品,我不会亏待客官您的。”
白朝驹看着这灰黄的土,心里直怵,这土的模样,就跟那海岛上的沙地一样。自己从前跟师父练功,没少摔过跟头,也没少和沙地有过亲密接触。
那土吃进嘴里,明明又涩又咸又硌牙,若不是饿极了,怎么可能吃的下去。他看店家那诚恳的模样,又不觉得他是在故意糊弄自己。
或许这地方的人们,就是常常挨饿,才研究出了这吃土的方法,还成了当地特色。
“算了店家,这炒面豆就不要了,来两碗面条吧。”白朝驹说道。
店家看他那认怂的模样,理解的点了点头:“也对,这东西外来人吃不惯也是正常。您稍等,面条马上就来。”
白朝驹折返回来,愁眉苦脸的坐下。
这一早上,他们跑遍了处州城大大小小的铁匠铺,愣是没有一家能做这铁甲的,要不就是不敢做,要不就是做不了。
“真是怪了,我都说要给他们十两银子了,这应该不是小钱了吧,在处州这样的地方,足够他们过两三年快活日子了。”
吴明上下打量着他,说道:“你根本就没有十两银子吧。”
他这话说道没错,白朝驹的确掏不出十两银子,他说的十两银子,是在吴明身上的,叶掌柜祭拜给“恶鬼”的那十两。
白朝驹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语调轻快地说道:“你那十两银子,就不能先给我用用?”
吴明斜眼看着他:“我要是不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