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杀了他。”公冶明说道,仿佛说一件很普通的事。
“可、可他是我们的老师啊……你不能杀了自己的老师,这是大逆不道的事情……”白朝驹说着,感觉自己鼻子很酸,有什么东西?要流出来了。
“他请我杀了他。”公冶明纠正道。
白朝驹俯下身?子,轻轻托起那个干瘪的身?体,他已经?没有脉搏了,单薄的身?体在夏日里?冷到冰手。
他也知道的,闻秋生变成这副模样,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和被做成人彘没什么区别。他好不容易遇到个能交流的对象,一定会逮住机会,让那人了结自己。
正巧,他遇上的还是个下手毫无畏惧的呆子。
白朝驹伸出手,合上闻秋生本?就合着的眼睛,说道:“我们把他安葬吧。”
俩人取来一堆石块,把闻秋生放回他先前?呆着的石窟,用石块一点点的把石窟封上。
“你们在埋什么?是我养的狗吗?”
晴儿走了过来,好奇地问两人。
“我知道它?长得丑了点,不会走不会跑的。但狗的寿命也就十年吧,我也养它?了十年了。”
她好像疯又不疯的,这会儿,她对时?间?的记忆到很清晰。
“对,我们到这儿的时?候,它?已经?死了。”白朝驹答道。他想晴儿还不知道这是秋生呢,她只当这是个奇怪的动物,却也好心养了他许久。
这时?候,公冶明忽地站起来,他次对着晴儿开口了,说道:“你的秋生已……”
话还没说完,白朝驹猛地捂住了他的嘴。
“不要说出来。”
他死死地捂着公冶明,不让他把“死”字说出来,他觉得自己的手指被一根根的扣开,就要捂不住他了。
他终究没能捂住他,但公冶明没有说出那个字,只是转过头,不解道:“为什么?”
“她承受不住的。”白朝驹靠在他眼前?,用只有他能听?见到声音说道,“她等着秋生已经?等疯了,怎么可能接受秋生已经?不在了?”
“她已经?疯了,还能更疯吗?她得知道真相。”公冶明说罢,要转回去?,白朝驹拼命扒着他,逼着他看着自己。
“她承受不了的,你不要再刺激她了。”白朝驹的额头几乎要贴在他的额头上。
“为什么?”公冶明皱着眉头,他真的不理解了,他觉得晴儿就是不愿意接受真相,才会疯疯癫癫的。他想让她清醒过来,为什么不行呢?而且,她反正已经?疯了,还能更疯吗?
他有点生气了,说道:“我能承受的了,她为什么承受不了?”
白朝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了,只好很大力的把这人抱到自己怀里?,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因为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公冶明还是不解。
“说真的,你没疯,本?身?就是个奇迹。”白朝驹说道。
他是有点古怪。比如?绝大部分时?候,他都是面无表情,看起来冷冷的、或者呆呆的。比如?他不喜欢多说话,有时?候拒绝沟通。
白朝驹先前?只当他孤僻,后来?现,就算和他熟悉了,他也是这样。
他的心里?好像有个很深的洞,把接受到的情绪藏在里?面,所?以平时?很冷静。但偶尔也会有一些波澜,从洞里?喷出来。
“好吧。”公冶明答应道,从他略显迟疑的语气听?来,他依旧不太相信,但他至少答应了。
这时?候,晴儿走过来了,她疑惑地看着面前?抱在一起两人。
她努力思考了一下,认得其中一个是“叶藏弓”,那另一个呢?另外一个一定是她的秋生。
“秋生?”她伸出手,拉着公冶明,把他从“叶藏弓”身?上拉开,拉到自己面前?。
“哦,对了,我还没给你拿药呢。”她想起他脸上的伤,正想要回去?屋里?,步子动了下,又忽地迟疑住了,抬头看着公冶明,双眼含泪。
她好像真的清醒了那么一刻。
“秋生,我等你太久了。”她哽咽着,眼泪止不住地从脸上滚下来。接着她伸出手,想让“秋生”抱一抱自己。
公冶明愣愣的站在原地,他看到白朝驹点了点头,于是木然地伸出手,给这个哭成团的女人一个安慰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