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后都?是追兵。白朝驹一脚踩上马鞍,伸手攀着沿街商铺招牌,鲤鱼打挺跃上屋檐。
一波箭矢擦着他的?后背落下,无路可逃的?马儿被插成了?筛子。
“擒住他,别叫他跑了?!”追兵大喊着。
白朝驹在屋檐上疾跑,还没跑出?几步,前后夹击的?追兵也纷纷翻上房顶。
从屋檐上往下看,东面、西面的?街道也都?是各式各样的?追兵,他们?从京城的?大街小巷冒出?,朝白朝驹蜂拥而来。
屋顶的?瓦片并不平整,白朝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借着高低错落的?屋檐,躲避射来的?箭雨。
从这里已能?清晰地看到?紫禁城内。午门正在缓缓打开,汉白玉街道上人头涌动。
大臣们?穿着大红大紫的?官服,像是得知了?京城不安定的?消息,他们?没有闲聊,只是摩肩接踵地快步疾走。
巳时已到?,来不及了?。
为了?避开追兵,他只能?以蛇形线路在屋檐上蜿蜒前行,紫禁城分明近在眼前,却如此遥不可及。
张皇失措下,白朝驹踩到?一块坚冰,脚底一滑。
顷刻间他失去重心,往屋檐下滑去。他慌乱地伸手,只攀住几枚碎瓦,并不坚固的?瓦片很快脱落,他狠狠摔在地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彻底结束了?。
白朝驹倒在地上,忽然?全身乏力,怎么也爬不起来。
巷子的?两头是涌动的?人,屋檐上是密密的?脚步声,每踩一下,他的?全身就震荡一下。
他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像是到?了?宇宙的?尽头,所有人把期望寄托在他一人身上,而他却叫这一切都?就此落空。
什么太子,他不过一个彻头彻尾的?逆臣贼子,是白朝驹也好,是陆濯也罢。
他自嘲地笑着。
我还可以青史留名吗?当然?可以,只不过留下一身臭名声,被后人唾弃,甚至光着屁股的?小孩都?能?对?我踩上两脚。
丁零当啷的?铁甲声靠近了?,一杆银枪朝他挥来,没有刺穿他的?脖颈,而是挡开了?射向他的?箭。
“找到?太子殿下了?!”
一瞬间,白朝驹有些恍惚,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看到?了?公冶明的?身影。
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
这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穿着普通的?银甲,他的?个头不高,四肢健壮,肤色健康红润。
更多士兵一拥而上,护住他,举着盾牌挡住屋檐上射来的?厉箭,推着他往紫禁城的?方向走去。
看着这一个个陌生的?面孔,白朝驹有些恍惚,他感觉自己?好像是在梦里。
“你们?是什么人?”
“后军总督刘将军麾下是也。将军说,陆镶谋权篡位、昏庸无能?、养痈成患,理应让位给太子殿下!”士兵一脸正气凛然?。
“你们?不觉得我是反贼?”白朝驹问道。
“将军说殿下是真龙天子,殿下就一定是真龙天子。”
“陆镶那?个老王八早就该死了?!因为他,咱们?当兵的?,连饭都?吃不饱!”
“还有西疆,就是因为他纵容姚望舒,才叫鞑靼一而再再而三的?来犯!”
“先帝罢黜了?姚望舒,他就又令姚望舒官复原职!他们?一定相互勾结,串通一气!”
“先帝的?死肯定和他有关!他才是大齐真正的?逆贼!”
士兵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不知怎么回事,箭雨越来越弱,最后只剩一只两只零零散散地打着。
等白朝驹被人群推动着到?紫禁城的?大门前,已经没有人放箭了?。
紫禁城内出?乎意料的?空荡,城门两侧看不到?任何人影,那?些禁军不知去了?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朝驹在汉白玉铺成的?街上狂奔。
他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他认得这里的?每一条路,也知道这里的?每一处宫殿的?名字。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方式来到?这里。
凛冬的?风吹乱了?他的?髻。
他握紧了?手里的?剑,几步跑上奉天殿的?台阶。奉天殿后就是乾清宫,是往日里陆镶办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