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冶明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接连喘了几口粗气,面上的潮红总算褪下。
他强压住内心的怒火,下令道:“备马。”
“将军,您要骑马回京?”士兵担忧地看着他。
龙门关到京城不过五百里路,中途经过几个驿站,换几匹快马,隔日就能回京。
他们不是担心公冶明回不到京城,而是担心他大病初愈的身子,经不住一路颠簸。
“我不回京,还能去哪里?”公冶明反问道。
“将军,要不是还是坐马车回去,一路上能更舒坦些……”士兵小心翼翼地建议着。
公冶明叹了口气,故人已经不在,自己着急这一天两天,又有何用?不如养好身子,从长计议……
“也罢。”他松口道,“快备马车,送我回京。”
马车在山路上悠悠晃晃,一路上,公冶明想了许多。
从临江楼第一眼初见开始,到龙椅上的相依结束。
他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鬼魅般的影子,在那天突然出现在白朝驹的世界里,也会在未来的一天消失在他的世界里,无声无息,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可时至今日他才现,鬼魅般的那个影子是他,是他在那天突然闯进了自己的生命,给了自己关于热爱的一切理由,又突然从自己的世界里消失。
要是早知道结局如此,还会选择靠近他吗?他不禁问自己。
胸口的刺痛像潮水一般将他淹没,他不知所措,甚至连能够抓紧的稻草也没有,只有眼泪能替他回答。
“将军,京城到了。”士兵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公冶明擦了擦眼泪,哑声道:“你们几个,每人去拿一把铲子,日落前,在这里集合。”
天寿山是大齐的帝王陵,已经埋了五位帝王,都在红墙之内。
守陵人守在陵墓周围,日以继夜地种树,数万株松柏将陵墓装点得郁郁葱葱。
夜色已深,两个守陵人扛着锄头,走在下山的小路上。
“新葬的那个皇上,叫什么?”
“明霄帝,听说还很年轻,才二十出头。”
“二十出头就死了?命真薄啊。”
俩人正感慨着明霄帝之死,两双手从背后伸了过来,一左一右蒙住他们的口鼻,叫他们不能大喊。
守陵人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地扑腾双腿,想要挣扎,只见一柄银亮的刀,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更多蒙面人从树林中走出。他们整齐划一地穿着黑衣,蒙着脸,腰间配着一般长刀,肩上扛着一柄铁铲。
这些人在山道两侧站定,一左一右列成两排,将道路中间的位置空开。他们列队的动作井然有序,像是训练过无数次一般。
一个瘦高的人影出现在了人群尽头。他同样穿着一身黑色,脸上蒙着块黑布,露出一双格外秀气的双眼。与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两手空空,既没有配刀,也没拿铲子。
守陵人心里有了定论,此人一定是这帮盗墓贼的老大。
那老大缓步走近过来,在二人面前站定,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把皇上葬在哪儿了?”
“大人,这山上到处都是葬的皇上。”一人笑着,想着装疯卖傻地糊弄过去,脑后便传来呵声。
“老实回答将……大人的话!”蒙人说着,手里的刀刃往守陵人的脖颈上刮了一下。火辣辣的刺痛瞬间传来,激得守陵人浑身一个哆嗦。
那刀刃不是普通刀刃,上头沾了盐粒,沾在伤口上,痛的钻心。
“要是不好好交代皇上的去处,我就让他们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刮下来。”嘶哑的声音传来,伴随着恶毒的话语,宛若阎罗在世。
守陵人成天在陵墓边上打转,练就一身胆大的本领,本不害怕鬼魂。
但他也从未听过这样吓人的声音。一股恶寒从脊背袭来,他不禁在想,这人或许是真的阎罗,带着阴曹地府的鬼兵,来索皇上的魂了,自己若是不按他说的做,恐怕要下地狱去。
“大大大人说的是哪位皇上?”守陵人老老实实问道,舌头不自觉地打颤。
“是正月初一驾崩的那个皇上。”沙哑的声音道。
“大大大人沿着小路往东走两百步,明霄帝就葬在那里,那上头的柏树都是新栽的,土很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