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珍娘道:“大娘子缺钱得很。”
苏芷寒不由地联想到曹妈妈之前曾提起的事来,曹妈妈原是采买处的人,而後才被调到竈房给粗使们做饭食,而在此之前,老太太管家的时候即便粗使也要一素一荤,另外还有菜肉馒头丶饼子和粟米饭等物。
她震惊之馀,还有些困惑:“大娘子也是伯府出身,怎会如此窘迫?竟是这般贪府里的银钱。”
“时下嫁妆攀比之风渐重,家家户户都要置办得好,听说不止是咱们忠勇侯府,旁的侯府伯府也是如此,再下面的小官之家,生女儿多了掏空家底的都有呢。”
蒋珍娘摇摇头:“一来大娘子有四五个姐妹,分到她手里的嫁妆怕是不多,二来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嫁妆便费钱,更何况如今的攀比之风,又比那时还要厉害不少的。”
苏芷寒蹙着眉:“可又不是这几年,按着曹妈妈说的,起码得有十来年了……”
蒋珍娘耸了耸肩膀:“天晓得。”
苏芷寒想了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後索性把这件事搁置了。她潜心向学,不遗馀力地从许厨娘等人口中了解府里各种席面流程丶菜品丶摆盘乃至各种细微的规矩。
与此同时,蒋珍娘也在采买处混得风生水起。苏芷寒没看错,她娘真真是个擅长此道的,等蒋珍娘在采买处呆了一个月,不但吧采买流程摸透了,而且还把整个京城都摸得透透的。
往日在三娘子院里伺候,蒋珍娘没得空闲到京城里细细逛逛,如今借着采买的活计,她是仔仔细细把京城转了一圈。
蒋珍娘不但打听哪些地方的酒楼饭馆价钱实惠,生意红火,而且打听了京城哪几个地段最是安静,周遭邻居和睦,哪些地段瞧着便宜实惠,实则藏了暗娼,住了外室,周遭都是三道九流之徒。
这一转,教蒋珍娘发现虽然许多铺子住宅贵得出奇,但也有很好价格合适大小也合适的铺子住宅,价格也比她想象的要合适得多。
往前蒋珍娘说着要离府,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恐又如上回那般,没过上好日子倒是愈发艰难。
然而当她自己去了解一番以後,蒋珍娘忽觉在京城生活要比村里合适许多,消费贵了,但赚钱的机会也多,登时就对未来有了期待。
回到家里,她便拉着苏芷寒说个不停,好些内容都是苏芷寒往前请卫牙人与自己说,卫牙人还不愿意说的:“……我原以为买间宅院,起码要上千贯钱,现在才晓得原是市井旁边的价,像是陈奶奶那般大小的,放离市井远些的地方,只要百贯不到,再大些的两百贯也是够了的。”
“至于更便宜的地,也有。”
“不过我打那边转了一圈,便晓得那里头住的都是些腌臜人。”蒋珍娘撇了撇嘴,说的便是那些外室妇,暗娼住的地儿。
正经人家不会买那,可架不住那些地方地段好又价贱,外地来的不小心便会上当买了,等後头发现有问题也难以出手。
蒋珍娘庆幸自己如今有时间去打听打听,张望张望,免得以後离开忠勇侯府,一不小心便上了当。
在那等地方住着,还有两个弱女子,碰上闲汉醉汉,那真真是麻烦了。
苏芷寒晓得的还不如蒋珍娘多呢,闻言便把这事尽数交给蒋珍娘,自己则把匣子里的钱翻了出来,细细清点一番:“咱们攒的钱,也差不多够了。”
蒋珍娘舔了舔嘴唇:“那……”
苏芷寒点了点头,母女俩坐在炕上,你一句我一句,悄声商量着後面的事儿。
……
没几日,映红便在竈房里提起这件事情来:“寒姐儿,我听人说你娘说寻到你哥哥了?”
苏芷寒点了点头:“是。”
周遭不少仆妇正竖耳听着,听到这肯定回答登时发出阵阵惊呼声。
曹妈妈挤了过来,问道:“你哥真是在边疆军里?”
苏芷寒笑着点头:“巧合得很,听说我阿兄就在侯爷所在的镇关军内。”
这下子,仆妇们的惊呼声更是此起彼伏。这事实在巧合得厉害,教人啧啧称奇,更有仆妇询问各种问题来。
到最後连吴妈妈也没忍住,凑上前来询问道:“我听人说,蒋娘子想赎身出府与儿子团聚,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话音里的意思,人尽皆知。
曹妈妈和映红几人不由地看向苏芷寒,只见苏芷寒脸上带笑,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你……呢?
吴妈妈张口欲言,又尴尬地合上嘴。她为了大厨房里的活计,与苏芷寒闹得不愉快,此时追着问,愈发显得她斤斤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