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听闻二老遭此横祸,只觉世事无常。
不对。
她目光掠过徐鄂腰间,那枚月牙玉佩在昏暗里泛着微光。
先前在食肆匆匆一瞥,原以为是记忆中的模样,此刻细看,形制却似有不同,并非当年徐鄂母亲所赠的左瓣,反倒是右瓣。
怎会如此?
正思忖间,徐鄂似是察觉到她目光所向,脚步蓦地一顿,转过身来。
云微目光平平,望着他腰间玉佩,开口道:“徐庄主这枚玉佩,与我记忆中却有不同。当年伯母所赠左瓣,庄主怎地换了右瓣?”
徐鄂低头瞥了眼腰间,指尖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玉佩:“云姑娘好记性。那左瓣玉佩麽……前番不慎遗失了,遍寻无着,如今便只剩这右瓣在身。”
云微静静听着,面上不露半分异色。
那玉佩是碧月山庄祖传之物,徐鄂当年视若珍宝,怎会轻易丢失?
见她默不作声,徐鄂也不在意,反倒眉峰一挑,眼底漾起几分促狭的笑意,话锋陡转:“说起来,云姑娘可知这密道?连带着深处的地牢,都是我父亲当年为防宵小,花了三年功夫秘密凿出来的?”
他一边走,一边如数家珍般介绍着,手掌随意在石壁上拍了拍:“後来山庄拓了地盘,这里便荒了,只留作一条退路。不过你瞧这机关,当年多少人想闯进来,都折在这里了。倒是有趣得紧。”
他急于转移话题,反倒显得欲盖弥彰。这密道的机关说得再详尽,也掩不住他身上的可疑之处。云微心想。
她淡淡应着,眼角馀光却始终没离了他腰间那枚月牙玉佩,还有他每一步踏在石阶上的轻重。
男人步伐沉稳,内力确有几分根基,只是比起当年那个坦荡热忱的徐鄂,终究是少了些磊落气。
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哗啦……哗啦……”声,伴着沉闷的拖拽声,从通道更深的地方隐隐传来,像是沉重的铁链被什麽东西拖动。
云微脚步微顿,侧耳细听。
谢澜忱也停了脚步,握剑的手紧了紧,眼神往声音来处扫去,眉峰蹙起,满是戒备。
“小心!”徐鄂低喝一声。
他猛地侧身,擡手便要挡在云微身前。
她察觉头顶有异,足尖微点,身形向旁错开半尺。
一团湿滑粘腻的黑影“噗”地落在方才立足处,发出“叽叽”两声,随即窜入黑暗角落,没了踪影。
徐鄂挡空的手顿在半空,她只作未见,目光掠过地上那几根蜷曲的黑鼠毛,淡淡道:“是只老鼠。”
身後谢澜忱的脚步声也停了,想来他也动了,只是她已自行避开,少年那半步抢出的势子只得硬生生收了回去。
耳後传来一声冷哼。
她只当没听见。
徐鄂收回手:“此地阴湿,鼠蚁横行,让你受惊了。走吧,我们就快到了。”
云微心中思绪万千:方才那铁链声明明真切得很,此刻凝神再听,却连半点声息也无,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是她听错了?还是偏巧被这老鼠的动静掩了去?
她不动声色地擡眼,看了看徐鄂的背影,他脚步如常,仿佛那铁链声与他毫无干系。
只是这份“如常”,未免太过刻意了些。
与此同时。
络腮胡大汉心有馀悸地抹了把额头的冷汗,粗声嘟囔道:“吓死老子了。。。。。。那人竟是徐庄主?怪事,他不是一直在碧月山庄养病麽,怎会有闲工夫在这荒郊野店藏着?”
话音未落,他脸色陡变,霎时蒙上一层骇人的青黑,嘴唇发紫,嘴角缓缓淌下一道乌黑的血线。
“呃啊。。。。。。”他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青筋暴起。
几乎同时,另外两人也猛地捂住喉咙,身体剧烈抽搐起来,面色同样泛起不祥的青黑。
其中一人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踉跄一步撞翻了木桌。
“哐当”几声脆响,桌上的酒碗应声坠地,碎裂成片。
三人相继瘫软在地,嘴角不断溢出黑血,眼见是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