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魂锁
剑被猛地抽出,带出一串温热血珠,溅落在地面,发出嗒嗒轻响。
云微闷哼一声,侧身踉跄避开少年紧随其後的第二剑。剑风凌厉,擦着她耳畔掠过,削断几缕青丝。
温热的血液正不断浸透自己的後背与前襟的衣衫,她眼前阵阵发黑,大殿摇晃,烛火在眼中化作模糊的光晕。
“不必白费力气了。”谢青峰的声音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淡漠传来,“当年收他为义子时,我便在他心脉深处种下了‘缚魂锁’。此锁无形无质,平日与常人无异,甚至能助他精进修为。但只要我心念一动,他便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我要他杀你,他便只能杀你,无法反抗,亦无法自控。”
缚魂锁?
难怪谢青峰如此有恃无恐,将孤鸿剑赐予谢澜忱,原来他早已埋下这个後手。
他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包括这个他一手培养丶看似寄予厚望的义子。
在他眼中,谢澜忱也不过是一件好用丶且完全受控的工具罢了。
她擡眸,看向再次提剑逼近的少年。那双熟悉的钴蓝色眼眸,此刻失去了所有神采,只剩下空洞。
可她分明看见他指尖在微微发抖……
他在挣扎。
即使被锁链捆缚着灵魂,他仍在用最後一点意志对抗着。
少年此刻被强行压制着自身意志,对着不愿拔剑相向的人挥剑,该是何等的痛苦与挣扎?
云微擡剑格挡他再次刺来的剑锋,伤口因这动作被牵动,鲜血涌得更急。
“谢澜忱!你看着我!”
少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攻势毫不停滞。但他刺来的这一剑,微不可查地偏了半寸。
不能再这样下去。
不能让他被操控着,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更不能让他日後活在亲手伤她的痛苦之中。
她手腕一抖,断尘剑不再硬格,而是贴着孤鸿剑的剑身向上疾挑,直击他握剑的手腕。
“铛”的一声脆响,少年手中的孤鸿剑应声脱手,旋转着飞向半空。
几乎是同时,被控制的谢澜忱身体本能地想要跃起接剑。
云微对此早有预料,剑势不收反进,手腕翻转,用剑背狠狠拍向他的後颈。
“你……”谢澜忱身体猛地一僵,唇间逸出一个极轻的音节,眼中那点微弱的焦距彻底涣散,直直向後倒去。
云微强撑着最後一丝清明,手中的断尘剑化为一道流光收回腰间剑鞘,同时赶在谢澜忱软倒之前,伸出手将他接住。
另一只手则凌空一抓,稳稳接住了那柄掉落下来的丶曾属于她丶此刻却沾满她心头血的孤鸿剑。
剑柄入手,一片冰凉。
他用她曾经的佩剑,刺穿了她的心脉。
即便知道他是被缚魂锁所控,身不由己,但那一瞬间身体被利刃穿透的剧痛,以及心中涌起的丶近乎荒谬的难以置信,依旧尖锐得让她浑身发冷。
可此刻,看着他闭着眼,长睫在苍白得没有血色的脸上投下浅淡阴影,安静地丶毫无防备地靠在自己肩上,呼吸微弱却均匀,那份因被操控而産生的冰冷隔阂似乎消散了些许。
这不是他的错。
所有的源头,都在于那个高台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的,她的父亲,谢青峰。
云微脑中飞速盘算,心一点点沉下去。
谢青峰显然早有万全准备,澜忱被控,自己身受重伤,复仇之举,今日已绝无可能成功。
再纠缠下去,不过是将两人性命都白白葬送于此。
她们必须走。
“垂死挣扎罢了。”谢青峰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微,你与你母亲一样,终究会败在无谓的心软和这些所谓的羁绊之上。上次让你侥幸残魂逃脱,这次,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