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走出校门时,天色还亮着,风从街口卷过,吹得他衣角贴在腿上。他没走大路,拐进一条窄巷,脚步不快,但每一步都踩得稳。昨天埋下铁盒后,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可回头又什么都没有。这种感觉他熟悉,像前世实验室警报响前的那几秒安静。
巷子尽头有家修车铺,招牌歪在墙上,铁皮锈了一半。门口堆着几只旧轮胎,中间空出条道。陈默正要绕过去,里面传来一声:“站住。”
他停下,没回头。
“陈默。”那人声音沙哑,像是刚咳完。
他这才转身。赵天虎站在铺子门口,脸上有道新鲜的淤青,右眼肿得只剩一条缝。身上那件皮夹克还在,只是肩头裂了口,拿粗线缝了几针。他手里捏着个收音机,外壳碎了一角。
“找我?”陈默问。
“嗯。”赵天虎往前走两步,把收音机往他面前一递,“修好它,我以后不找你麻烦。”
陈默没接,反而摘下眼镜,用袖口擦了擦镜片。这动作他最近常用,不是因为眼镜脏,而是想让人多等两秒。等得久了,话就容易漏。
“你爸厂子倒了,你哥判了三年,你现在靠修车活着?”他把眼镜重新戴上,语气像在问天气。
赵天虎脸色一沉:“你管这么多?能修就修,不能修滚蛋。”
“我能修。”陈默伸手接过收音机,翻了翻背面,“但你得说清楚,什么叫‘不找我麻烦’?你上个月还往我宿舍通风管塞汽油瓶。”
赵天虎猛地抬头:“那不是我干的!”
“我知道。”陈默点点头,“你手下干的,你顶了。”
赵天虎愣住,嘴张了张,没出声。
“你要是真想让我修东西,”陈默把收音机塞回他手里,“带路。我得看看你那儿有没有趁手的工具。”
赵天虎盯着他看了五秒,转身就往铺子里走。
修车铺比外面看着大,靠墙摆着两排架子,上面全是拆了一半的电器。一台老式电风扇缺了扇叶,收音机堆成小山,还有台日本产的录音机,磁头都锈了。地上油渍斑斑,几把扳手散落在工具箱外。
陈默扫了一圈,目光停在角落那台进口电饭煲上。银白色外壳,贴着日文标签,电源线接头有轻微烧焦痕迹。
“那个,”他指了指,“谁送来的?”
“外贸局的。”赵天虎靠在工作台边,“说煮饭到一半就断电,修了三次都没用,前天又送来了。”
陈默走过去,蹲下,没碰开关,只看了眼电源线接口。然后他伸手摸了摸侧面散热孔,又凑近闻了闻。
“温控继电器老化。”他说,“再用三次,会短路起火。”
赵天虎嗤笑:“你说得跟真的一样。上个修的说主板坏了,换了两块。”
“主板没坏。”陈默站起来,从书包里掏出一把小刀,打开最细的那片刀刃,“你要是信我,我现在就能让它工作十分钟。”
赵天虎没拦他。
陈默拆开外壳,找到继电器,用刀尖轻轻拨了下触点。动作不大,但够准。他合上盖子,插上电,按下开关。
滴的一声,指示灯亮了。
赵天虎瞪大眼。
“十分钟。”陈默看了眼手表,“现在开始。”
电饭煲开始加热,面板上的温度指示缓缓上升。赵天虎蹲在旁边,一动不动。三分钟后,他伸手摸了摸外壳,烫得缩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