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像滚烫的潮水灌进走廊,陈默刚推开铁门,一股热浪迎面撞来,呛得他喉咙紧。他弯下腰,左手扶着墙往前挪,右手已经火辣辣地疼起来——刚才撞门时被扭曲的金属划了一道口子,血顺着指尖往下滴,在灰白色的地砖上留下断续的暗红点。
他没停。
脑子里还在回响苏雪塞钥匙时那句“你呢”,还有她眼里的光。现在那光应该正盯着楼下,等他出来。
主控区的门卡在半开状态,火舌从缝隙里钻出来,舔着上方的天花板。他把湿透的外套甩过去压住门缝,肩头一顶,硬生生挤了进去。仪器外壳已经开始黑,保险柜就在角落,第三格。
他扑过去拧密码盘,手抖得厉害,试到第二遍才对。
密封袋躺在里面,边缘已经焦黄,最上面一张图纸正冒着细烟。他抽出那页烧了一角的纸,塞进怀里,又把剩下的紧紧抱在胸前。转身时一根横梁塌下来,砸在桌面上,火星四溅。
就在这时候,一段化学式突然跳进脑海。
不是推导,也不是说明,就是一组清晰的分子结构和配比比例,像有人往他记忆里塞了张快照。他愣了半秒,立刻爬向原料柜——硅基粉末、水溶凝剂,前世某次展会上看到的防火材料,当时只觉得配方简洁,没想到会用在这种时候。
他抓出两种药剂,凭着记忆兑水搅拌,糊状物刚成型,火势就逼近了操作台。他顾不上疼,拖着伤腿把凝胶抹在仪器外壳和通道两侧墙上。那东西遇热立刻起反应,表面结出一层哑光的灰膜,阻住了火焰蔓延的度。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有人喊名字,听不清是谁。
他抱着图纸往外爬,膝盖磨在碎玻璃上,每动一下都像被刀割。终于撞开安全出口的门,冷风扑面而来,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苏雪冲上来扶住他,声音都在抖:“拿到了?”
他没说话,只是把怀里的密封袋按得更紧了些。血从右手流下来,洇湿了袋子一角,但里面的字迹还清楚。
公安的人围了过来,一个穿制服的警官伸手要接图纸:“先交给我们保管。”
“不能交。”陈默喘了口气,嗓音沙哑,“这里面画的东西,再过几年能让咱们自己的通信设备少靠国外进口一半。”
那人皱眉:“你现在是伤员,得去医院。”
“我也知道我是伤员。”他靠着墙慢慢滑坐下去,左手仍护着资料,“可你们要是真把我当嫌疑人带走,明天军工所来人问起这批设计去哪了,你们打算怎么答?说学生违规用电,把自己实验室烧了?”
苏雪立刻打开密封袋,抽出几张草图摊在干净的地面上:“这是无线信号加密模块的初级架构,这是微型化电源管理方案,还有这个——”她指着其中一份标注,“上个月军区通讯组提的需求,我们已经在做了。”
警官蹲下身仔细看,眉头越锁越紧。
“他们烧的不是一间屋子。”苏雪站直身子,声音不大,却一字一顿,“是五年后可能改变局面的东西。”
现场安静了几秒。
最终,那名警官站起身,朝手下挥了下手:“封锁外围,抢救还能用的设备。医疗组先给他处理伤口。”
陈默松了口气,整个人往后一靠,脑袋抵着冰冷的墙面。意识有点飘,耳边嗡嗡作响,恍惚间又看见前世最后那个晚上——也是这样的火,也是满地狼藉,他倒在血泊里,听见有人冷笑:“你搞这些,有用吗?”
那时他没能回答。
现在他睁开眼,看见苏雪蹲在身边,正撕开急救包的纱布。她手指微微颤,却还是稳稳地托住他的手腕。
“你还记得天台上说什么吗?”她低着头,声音轻了些,“你说等抢出图纸,就谈报酬。”
他扯了扯嘴角:“我记得。”
“那我现在要兑现。”
“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