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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云岫国与东凉边境，云昭军军营。大营中间，摆放着上千个石头箭靶，与墨荧惑府邸的相差无异，弓箭手们箭袋上都插着三支颜色深黑，隐隐泛着红光的玄铁箭。

呼哧呼哧接连不断地响着，上千支玄铁箭像阴灵般齐齐飞向前方屹立不倒的石头箭靶。有的玄箭，勉强稳当地立在了靶中间；有的，晃了两下就支持不住掉到大地了；有的，连靶心没吻到，便直接圆弧亲吻地面去了……

反正，浩浩荡荡的箭营，将士们揣着削铁如泥的玄铁箭，谨遵军令，演习着各有千秋的箭术。

一个稍年长墨荧惑的男子，身着铠甲，马背上挂着一把长弓，腰间悬着一把刀，坐得无比挺直，目光凛凛地看着飞来飞去的玄铁箭，蹙着眉，手紧抓着缰绳。

“将军！”一巡逻士兵看到墨荧惑突然出现，惊得站得如同根柱子般扎在了地上。

墨荧惑朝不远处望了一眼，“让书容副将到本将军营帐来一趟。”

士兵：“是。”

书容副将掀开帘子，便看到墨荧惑与赵澍站在桌案前。桌案上，还是之前那张东凉国地图，只是半卷了起来，隐隐落了些灰尘。他突然有种恍惚，他们依旧扎营在尘城城池下，与东凉百姓有趣无趣地观望着。

公良忠，也依旧还活着。

书容手放在刀把上，挺直着身体慢慢地走了过来，拱了拱手，轻声说道，“将军，怎麽突然回来了。”

墨荧惑唇角微微扬了扬，“没事，就过来看看。”

书容点了点头，朝赵澍颔首致意。

墨荧惑：“云昭军分别进驻凤歌丶南晋丶西金丶胡国和东凉了。”

书容：“是的，将军，现云昭军只剩十万兵力，加上陈校尉与安校尉来的铁浮屠，总共有十五万。”

墨荧惑轻叹了口气，“辛苦你了，书容。”

书容嘴角淡淡一笑，随後脸色变得严正，“将军，五万铁浮屠可用吗？”

墨荧惑点了点头，“书容，五年打下来，云昭军即使战无不胜捷报频传，可也损失惨重。打下来的国家，也要军队驻守。云岫国能打的，皇上都给了我，剩下的便在北定侯手里了。”

书容沉吟道，也是叹道，“国库也打空了。”

墨荧惑忽然发现，几月不见，书容身上多了一种她觉得陌生却又熟悉的感觉。她走过去，用力地拍了拍书容的肩膀，勉强撑起一方笑容，“很快就可以攻打北疆了，到时，本公主一定会为公良忠报仇的。”墨荧惑说得平静无比，书容身子猛地一滞，肩膀传来一阵投入骨髓的冰凉让他须臾便回了神。

书容：“那五万铁浮屠若能真心归顺云岫国，对攻打北蛮，将是一支利器。”

墨荧惑不紧不慢说道，“会的，海棠侯会让他们死心塌地为云岫国效力的。”

书容点了点头。

墨荧惑：“玄铁箭练的如何了？”

书容严道：“依将军吩咐，日夜练习，很快便可上战场。”

……

营帐外突然传来阵阵喝彩声。

“好箭！”

“好厉害！”

“赵大人，再给弟兄们露一手！”

墨荧惑与书容一听，便知道是赵澍在外面指点将士们射箭。

书容：“将军，我也出去学习。玄箭与普通箭矢及其不同，最近一直突破不了。”

墨荧惑唇角勾了勾，“好。”她看着书容拱手後，手自然地搭在刀鞘上，徐徐转过身，背影是如此严整，不觉心口一热无意地低声唤了句，“公良忠。”

书容猛然间驻足，垂下头，有顷才缓缓转过身，“将军，你叫我吗？”

墨荧惑这才意识到自己口误，愣了愣，随後苦笑着叹了口气，“书容，你是越来越像他了。”

书容目光涣散，投到了地面，用蚊子翁鸣地声音说道，“近朱者赤。”

墨荧惑转过身，轻声说道，“让海棠侯到本将军营帐来。”

书容：“是。”

……

墨荧惑跨上一匹白马，眉梢处的朱砂痣受着边境的冷冽，异常暗淡，她不觉收紧了宽袍，往前踱步而去。海棠侯方才那惶恐的眼色又清晰地浮现在自己面前，二人的对话再次隐隐环绕在自己耳边，果然，一切如她所猜想的分毫不差。

“侯爷，王太後已在云岫国安稳住下。待云岫国收回北疆，本公主会让你们一家三口团聚。”墨荧惑收紧袖口，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