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婳道,“你快起来,这不干你的事,是我自己……”
“你是该死——”段熠冷声吐出这麽一句,顿时殿内诸人皆屏住呼吸,不敢有所动作。
兰婳深深看了段熠一眼,几月前他也是这般三言两语就要定人生死。
“不过看在兰美人的份上,这次小惩大戒,罚你半年俸禄,你可认罚?”
来福感激得五体投地,“谢陛下!”,又满眼感激地看向兰婳。
兰婳还震惊于段熠的话中,思来想去,来福好歹跟在段熠身边很久了,他应当也是不想重罚,只好用她来当借口。
茯苓拿着去取来药油禀告道,“陛下,奴婢取来药油了,还请您移步,奴婢好给美人上药。”
“拿来,”段熠大手一挥,茯苓只好将药油递至段熠手中,“你们都出去。”
闻言,兰婳躲在衣裙下的脚向内瑟缩,李忠他们也就算了,让茯苓出去干什麽。
“陛下,我自己来吧,”见段熠是真要亲自动手,兰婳面上显而易见的不淡定起来。
段熠充耳不闻,不动声色地拔开药罐,一手掀开她的衣裙,失去了衣料遮盖的脚仿佛如同暴露在数九寒天中,可当那手掌触及这片寒冷时,炽热的暖意很快就将冷意吞噬。
兰婳木木地定在那里,脚仿佛失去了力气。
段熠游刃有馀地倒出药油,敷在脚踝处,粗粝的触感下是柔软的动作。
他一面重复着揉拭的动作,一面冷声道,“你给他们求情,怎麽不给自己求情?”说完,报复性地加重了力道。
兰婳倒抽一股冷气,不解道,“受伤的是我,陛下为何要罚我?”
“金罗人擅驭马,贵族女子皆会学骑射,你却连马都不会骑,莫不是在骗朕,这难道不是欺君之罪?”
“我……我真的不会骑马,没骗您。”兰婳想起小时候的记忆,不想将这痛苦的回忆再度说出来。
段熠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心中已有了答案,他最擅揣度人心,任何在他面前只需一眼,便可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而这双眼中不掺杂丝毫的欺骗。
他想她大概是个例外吧,学习骑射幸苦,学习过程中难免受伤,汝南王应当是极为疼爱这个女儿,才不愿让她学习骑射。
“好,朕信你,可你不是小日子来了吗?为何今日便去了御苑,朕可知道,你们女子信期间不宜剧烈运动,这你又怎麽解释?”
段熠说着,手中的力度又加重几分,打圈将药油揉拭进皮肤中。
兰婳望着自己那肿得如同萝卜的脚踝在段熠手中来回揉搓,心中一凉,方才那轻柔的力道让她险些忘了,他们这位皇帝,是个报复心极重的人。
她来月信是借口,实则那天刚好是最後一日,不过是赌他不会拉下面子真要去查看真假,可自己转头就忘,
好巧不巧这时候提出许她到御苑游玩,莫不是他在试探她?
她皱着眉看向替她揉脚如同在报复的男人,眼神中有痛意亦有疑惑。
段熠专心致志地抚触着她的脚踝,又倒下几滴药油,似是猜到她在想什麽,戏谑道,
“你不用怀疑朕,朕本来只是想要你小日子过去後,去御苑骑马的,可谁知你今日便去了。”
兰婳撒谎道,“我不会骑马,马跑动不起来,也算不上剧烈运动,所以才没当回事,陛下总不许别人不会骑马吧。”
段熠被她拙劣的回答气笑,竟还反过来赖他,
“当然不会,朕下回亲自教你。”
“不要!”兰婳条件反射地拒绝道,她不像再经历马背上颠簸不绝,而後摔下来的心惊胆战的滋味了。
“为何?难道朕不配教你?”段熠瞬间变了脸色,一双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人看穿。
“我那是不敢,而且学会了也没有什麽用,陛下您日理万机,何必要花费功夫在我身上,到时候还学不会……”她委婉道,主要是皇宫这四面是墙的地方,她上哪里骑马去?
“朕就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还是你不相信朕教不会你,”
兰婳这下彻底没话说了,不知道段熠今天葫芦里卖的什麽药,怎的如此古怪。
“你放心,不是有句常话说‘没有不好的学生,只有不好的老师’,等你伤好了,朕就教你。”
等她伤好了且等月馀去了,到时候段熠估计都忘了,既如此,先附和着。
段熠见她应下了,面上退去唬人多寒意,转而温和笑道,
“好了,淤血已经揉开,你就待在床上好生休息,伤好之前不要四处走动。”
兰婳这才惊觉脚踝处已不像之前那样的红肿青紫,虽仍旧肿得老大,可冰凉凉的辣意麻痹了痛觉,不至于先前那样难受。
原来是趁着与她说话时,转移她的注意力,将淤血揉开,她才没感到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