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这药真正的效用後,她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如今当着段熠的面,却不得不装作什麽都不知道。
她淡声道,“拿过来吧。”
她接过瓷白的药碗,感受到有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正要喝下,
“这药——”段熠突然出声,兰婳骤而止住动作,对上那道炽热的目光。
这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她喝药,竟是如此心如刀割般的感觉。
他犹豫後开口道,“这药苦吗?”
兰婳笑道,“都喝了这麽久了,早就习惯了,”
原来是担心药太苦了啊,他什麽时候这样矫情了,
药再苦也得喝啊,小命总得先保住了。
“去拿些蜜饯来,”段熠朝槐夏说道。
“朕之前在太後宫里见太後每回喝药,都要吃蜜饯,说是能压压嘴里的苦味。”
原来是在太後宫中知道的,以他的性子,生病喝药肯定只会一饮而尽,更别提吃蜜饯了,只会嫌弃喝药浪费时间。
兰婳没多想,等槐夏取来蜜枣後,皱着眉头将药一鼓作气喝完,然後塞了颗蜜枣放在嘴里。
虽然能中和药汁难闻的味道,可那辛辣丶苦涩的味道仍旧停留在口腔中。
槐夏又取来痰盂,漱了口後方觉好了许多。
这期间,段熠一直默默不出声,可视线一直在兰婳脸上游移,
见那黑黢黢的药汁见了底,兰婳的脸上不可控制地露出了难受的表情,男人衣袍下的手指渐渐攥紧,指节发出微小的声响。
兰婳缓过神来後,看向一言不发的段熠神情低落,
“陛下处理朝政累了,在我这儿歇会儿吧。”
“好,”暗哑的声音是道不尽的缱绻。
兰婳低头注视着枕在她双腿上的男人,指尖在上方轻点。
从未如此安静地观察过男人的容貌,这张脸在数月前曾对她冷眼相待,恶语相向,如今也能安稳地躺在她怀中。
微妙地情绪毫无征兆地自心底喷涌而出。
不知过了多久,段熠只觉脸上似乎有些冰凉,睁开眼,便见女人抚摸着他的脸,似乎在擦拭着什麽。
“朕睡了多久?”
“还没到半个时辰呢,”见他起身坐立,兰婳关心道,“陛下再歇歇吧。”
“不用了,朕还有要事,先走了,”段熠起身朝外喊了一声,屋外等候的李忠赶忙进来听候吩咐。
走时,男人刚踏过红木门槛,停住脚步朝屋内站着的人开口,
“晚些朕再来陪你。”而後便见男人脸上扯出僵硬的笑来。
兰婳点点头,笑着目送那道看,宽阔的背影离开後,
心中狐疑,今日他很奇怪,说不出哪里奇怪,可说话表情动作结合在一起,便哪哪都不对劲。
她压下心中疑惑,眼前还有更重更重要的事要做,一是体内的毒还需贺璟寻法子,二是母亲不日就要来金罗,可阿弟却不能来,也要靠贺璟在其中斡旋。
思来想去,种种都要靠贺璟帮忙,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等事情完毕後,她要想办法劝陛下放贺璟回国,于她而言,周国或许是个解脱的地方,可于贺璟而言,却成了束缚他的地方。
他在周国的境遇比她从前不会好多少,陛下既然对贺璟如此看重,若要成全他归国的心愿想是也不难。
想到这,兰婳便决定寻个机会向段熠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