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临近闭馆时间,卫生间内空无一人。
秦翊走到最里侧,谨慎地从包里取出一件新外套,将身上的脱下来换掉,紧接着戴好棒球帽,将兜帽也扣在脑袋上。
做完这一切后,秦翊快拉开卫生间的窗户,掌心撑在窗沿上,轻盈的翻窗而出,落在绿化区域,地上是还未冒出新芽的草坪,很软。
秦翊贴着墙边,往窗内看了眼,果然有道身影在卫生间门口打转,他知道,那人要么是秦绍的人,要么是沈屹寒的人,这两人一直在监控他防备他。
秦翊压低帽檐,小跑着离开图书馆范围,穿过小巷,来到后街。
忽明忽暗的路灯下停着一辆摩托车,穿着机车服的年轻男孩朝他挥挥手,一头黄毛耀眼夺目。
赵小光低声喊他:“嘿,秦立羽!这儿。”
秦翊接过赵小光递来的头盔,忍了忍,没忍住说:“要不还是骑共享单车吧,你……没证。”
赵小光嚼着口香糖,把头盔往脑袋上一卡,吐槽道:“就你事儿多,学成书呆子啦?哎呀,我前几天不是刚成年吗,报驾校了,学着呢,你放心,我这技术,走小路,又不上大路,大路有监控,我又不傻。”
秦翊叹了口气,抬腿跨上摩托车后座,说:“书呆子也比你把‘翊’念成立羽强,多念点儿书不吃亏,你……”
赵小光骂了句脏话,拧着油门冲出去,扬声道:“你他妈比我妈都唠叨,老子就不是读书那块料!哥们儿为了你,大过年的被我爸抽的屁股都肿了!”
他说:“秦立羽,等你回头成器了,哎,那句话咋说来着,哦,苟富贵!勿相忘!”
秦翊笑了声,说:“成。”
等他拿到属于他的一切。
等他从不拿正眼看他的二哥痛哭流涕。
等把他当棋子的高高在上的沈屹寒祈求他放过沈家。
那个时候,他一定给赵小光荣华富贵。
秦翊和赵小光的相识并不体面,赵小光是被秦越送进大牢的那三个欺负他的人的老大,中二少年嘴里的社会人士,他被赵小光抢过不少钱。
后来社会人士被社会人士的父母揪着耳朵带回家,江湖上威名尽失,灰溜溜去饭店打工,被顾客为难的时候,是秦翊帮了他。
赵小光虽然道德低下,但为人十分讲义气,当即要交秦翊这个朋友,讲一些上刀山下火海的幼稚话。
赵小光浑然不知,所有的一切全是秦翊的算计。
秦翊自父亲去世那天觉醒,前世记忆呼啸而来,恍然现他要毕生感念的恩情不过是沈屹寒下的一盘棋,他所认为的善意,皆是筹谋。
他的二哥毫不掩饰对他的恶意,威胁他,警告他。周围数双眼睛盯着他防备他,将他视为眼中钉又视为洪水猛兽。
秦翊意识到他的二哥和沈屹寒均为觉醒之人,这两个他此生最大的对手,试图将他提前踢出局踩在阴沟里。
凭什么呢?
同为觉醒之人,凭什么身为恶人反派的沈屹寒和秦绍,能够站在太阳底下被万人艳羡?
凭什么曾经杀死彼此的两人能够相爱?而作为主角的他,从前世到今生身边都空无一人。
秦翊心中不甘也怨,可他目前太过弱小,没有培养心腹的能力。
赵小光是个不错的选择,别人稍微对他好一点儿,这家伙便真能为了那一点点好去拼刀子,真的太蠢了。
赵小光哼着不成调的歌,摩托车晃悠悠的在旧街穿梭,轰鸣的音浪惹来几声住户的大骂:“谁家的小崽子!大半夜不睡觉找死啊!”
赵小光嚣张地猛按着喇叭骂回去:“我是你爹!”
伴随着骂骂咧咧声,铁门“嘭”的拉开,男人冲着摩托车尾灯谩骂开来:“没公德心的王八蛋,你不得好死!”
赵小光脑门子“欻欻”冒火,作势要掉头回去,秦翊拦他:“行了!别惹事,赶紧走了!”
一个小时后,摩托车开上崎岖不平的山路,车灯晃晃悠悠照亮前路,赵小光嚷嚷着:“你说你拦我干什么?你要是不拦我,我非得揍死他!”
秦翊说:“小光,你也算是大人了,别总打打杀杀的,父母年纪大了,让他们省点儿心吧。”
赵小光“哎呀”了声:“别念别念了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秦翊拍拍他的肩膀,说:“就是这里。”
赵小光“哦”了声,把摩托车停好,打开那个小后备箱,取出一只骨灰盒,拍拍:“唉,孙大爷,你安息吧。”
秦翊摘下头盔,皱着眉把那骨灰盒拿过来,抬脚往山里走。
赵小光打着手电筒在后面跟,手里还拿着一把折叠小铲:“按照您老人家吩咐的,我让人假扮孙大爷远房亲戚把骨灰从社区领出来的,但是你说你哥手眼通天的,万一查出来烟花秀那天是你设计的怎么办?他会不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