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门的员工不约而同地把这件事归结到了他在情报部遭遇的大挫败中去,故事流传的版本从自责没有保护好自己的美少女上司再到告白被拒十三次不等。
想到这,接线员突然脑中出现一个大胆到甚至荒诞丶但也并不是首创的想法——中原干部他,是在跟谁闹别扭吗?
一个猜测,不一定对:这个谁就是此刻打电话来的玛奇玛小姐,而且这是这麽多天内他们之间唯一的交流。
情报部的员工曾在下班後的联谊中评价道:“在恋情的博弈中,不主动的一方是没有办法夺得先机的。”
而中原中也除了每天沉着脸进入地牢用非暴力手段拷问坂口安吾,并且得不到任何的情报之外,就只有安静地加班和休息了。
他开始希望现在打电话过来的玛奇玛说出的见面理由不是给现在残酷的局势火上浇油,这样的主动听起来是某种壮烈的鞭笞。
不过转念一想,想见面的话什麽样的理由都是成立的,只要想见面,就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所以就算是凛冽的命令,我也会怜悯又善良地粉饰一番,让中原干事看到希望的。接线员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
玛奇玛那边的声音轻柔地拖长,像在思考後做出轻快的决定:“唔,下班後,我想让中原干事带我去兜风,虽然不是什麽重要的心愿,但如果他的副驾驶并不空闲的话就令人烦恼了,如果康介君你能够帮我问一问,我会万分感谢的。”
……
短瞬的沉默後,接线员开始消化少女轻易说出口如春风般和煦的信息。
她说的是什麽来着。谁要让谁带谁去兜风啊,这个线是Mafia内务联系的专线没错吧,她刚刚叫我什麽?哦那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居然是可以被她记住的吗?中原干事新买了车吗,摩托车还是跑车啊,买了多久啊,我要还五十年的房贷可以抵三分之一吗?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机械地说出了:“好的,我会如实地转告中原干事的”这样充满职业素养的回答。
当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後,接线员如梦方醒地把电话放在挂断搁置弦上。
他茫然又不知所措地反应过来,开始咬牙,又由衷地觉得感动。
有没有搞错,这根本是无需加以粉饰光听一遍就可以幸福地晕厥过去的消息啊,难不成主动的一方居然是善良的玛奇玛吗,真是天使一般的人物啊。
太好了,中原干事居然有这样的福气,很快他们就会开着跑车驾驶在霓虹漫布的横滨繁华街道中吧。
如果不是害怕中原中也把他们装进水泥桶从陡峭的坡度上滚下去,他甚至想要和同事一起在横滨港湾大桥放出烘托氛围的烟花,来庆祝这位仁慈的干部把他们从中原干事的超低气压中解脱出来。
可是今晚不会要加班吗?虽然任务没有那麽沉重了,但是这几个晚上中原干事都是连轴转的,搞不好这位不开窍的干部候选者,会学习他的搭档以解决不省心的下属的麻烦事来回绝少女的邀请。
想到这里,接线员面容沉峻,凝重地拨通了通往尾崎红叶办公室内的专线。
他的声音十分严肃,如明日就要举组织进攻一般地道:“尾崎干部您好,十分抱歉在此时打扰您,但我觉得有件事情需要向您汇报,嗯,没错,是关于中原干事的事;对,没错,您猜得很正确,玛奇玛干部在刚才的确打来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Mafia五大干部之一的尾崎红叶有着料事如神的才能一般,很默契地答话,这位雅艳清冽的美人并不相信真诚爱情这种东西,但不知为何,却对手下和同事的花边新闻轻松地推动着,像是观察虚假的丶隔着帷幕上映的歌舞剧,等待着哀伤物语的结局。
接线员摇头,汇报道:“不,不是她要让中原干事给她买结婚戒指,还没有到那一步,对的,还是急了点的,不过性质确实是差不多的,她想要让中原干事下班後带她去兜风。”
“嗯,好的。我会转告中原先生的,感谢您。”得到指令後,接线员恭谨地挂断了电话。
一切完毕,他熟练地拨通了手机上的号码,道:“是我,通知办公室的组员,今天去横滨中华街喝酒。别问为什麽,晚上不会加班了,消息可靠,定位子吧。”
……
面无表情地踩断跪在地上哭嚎的敌对组员的手指,中原中也让属下拿着手机,在身後开啓免提,连续接通了三个电话。
第一个是尾崎红叶打来的,告知他今晚上不用加班早点回去休息吧,反正也榨不出来情报,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不如让太宰治回来的时候亲自来,放过自己会比较好。
第二个是森鸥外打来的,告知他太宰治今晚会回到横滨,或许他们可以开个香槟促进一下搭档之间的友好感情,好为了港口黑手党呕心沥血专心奉献。
第三个是下属藤原康介打来的,语气温和又带着期冀地告知他,让他把跑车擦亮换身好看的衣服迎接玛奇玛干部的驾临,并委婉地表达了美少女精心打扮坐摩托车後位可能发型会乱的意见。
他冷着脸曲起膝盖,靴履踩在敌对组员的肩膀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一个个光怪陆离的简讯,中原中也擡腿将眼前的男人踹翻在地,面容淡漠地告知身後,叫他挂断电话。
看着面前气质随着接通电话明显变化丶但又说不出来是好坏的上司,他身後的下属试探性地把手枪递给他,中原中也接过,面上看不出喜怒,一边上膛一边道:
“你刚才一直在愣着发呆吧,就这麽好听吗?电话。”
他的动作利落干脆,修长的手指搭上漆黑冰冷的枪身,带着赏心悦目的锐利感。
听到他寒冷出声的下属深深低着头,几乎要把头埋到地底下去。中原中也并不是一位治下严酷的上司,但扣动扳机後响起的枪声,仍旧让他的肩膀不可避免地颤抖起来。
在地上翻滚的男人发出一声哀嚎,在狭窄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他没有被沉闷地一击毙命,而是被精准的枪法打中大腿,痛苦地流着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