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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4(第3页)

许黎没说话,只是轻轻把头靠在他肩上。夜风带着雨後的腥味,把她的湿发吹得一缕缕贴在他脖子上,像海草。

“谭雨泽。”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动月亮,“以後如果我们走散了——”

“不会的。”他打断她,语气笃定得近乎蛮横,“真要走散,我就去登月,把那条脚印擦掉,让你找不到回来的路,只能来找我。”

许黎笑出声,鼻尖发酸。她伸手抱住他,指甲掐进他背上的湿衬衫,像要把这句话也掐进肉里。

楼下,老板把院子的灯关了,只剩那架望远镜在月光下反出一圈冷冷的银。远处,潮汐声按时打卡,像在给这个夜晚盖邮戳。

他们不知道,明天醒来会不会吵架;也不知道,回程的航班会不会延误。但此刻,月亮正无声地滑过望远镜的十字线,像一颗被提前校准的定心丸——

足够让他们在日後任何一场争吵里,闭上眼,就能回到这个被雨洗过丶被月亮晒过的屋顶;回到两块被火山石烫平的衬衫,紧紧贴在一起,皱巴巴,却再也分不开。

腊月二十八,三亚飞江北的航班晚点了两个小时。

谭雨泽在登机口把羽绒服抖开,像抖开一只被压扁的羊,许黎缩着脖子钻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飞机冲破云层那一刻,她忽然想起一周前他们还泡在瀑布下的碧潭里,此刻却像被谁按了“季节切换键”,一秒入冬。

出机场时,两边父母已经并肩站在到达口,四张脸排成一排,活像一张提前拍好的全家福立牌。

许妈妈先冲上来,一把抱住女儿,嘴里念叨“晒黑了”,手上却把她搂得更紧;谭爸爸接过行李箱,拍了拍儿子肩膀,随後从谭雨泽手中抱过小孙女,那声音脆得像两块冻木头的碰撞。

回城区的高速上,雪开始飘。许黎靠在车窗,看雪粒被车灯切成一道道白线,像无数反向的流星。谭雨泽伸手握住她,掌心干燥而暖——那是北方冬天特有的丶刚从暖气片上收回来的温度。

除夕上午,两家约在老城区一家照相馆。门面不起眼,招牌还是八十年代的霓虹体,据说老板给许黎爷爷奶奶拍过结婚照。

推门进去,一股老相机皮套混着樟脑丸的味道扑面而来,像把时间直接折进了相册。

化妆间只有两盏白炽灯,许妈妈从包里掏出自带的海绵蛋,非要给未来女婿“遮遮黑眼圈”。

谭妈妈则把许黎按在椅子上,用一支用了十年的眉笔,一笔一笔描她的尾峰,嘴里轻声说:“别动,给你画个‘元宝眉’,来年招财。”许黎擡眼,看见镜子里两位妈妈一个弯腰丶一个踮脚,像在完成某种交接仪式。

正式开拍时,老板把一台老式座机推到屋子中央,黑布一盖,倒计时用的是一个铜铃铛。“叮——”第一声,六个人同时挺胸,背脊离开椅背两厘米;第二声,谭雨泽悄悄捏了捏许黎的手肘;第三声落下,快门“咔嚓”像把冰面凿开一道缝。

照片是即拍即洗的。等待的三分钟里,没人说话,只听见暗房里药水滴答。

当相纸从显影槽里缓缓升起,影像一点点浮出——背景是一幅手绘的春日花园,假得真诚。

前排,两位爸爸端坐,膝盖上各铺一条同款格子毯,像商量好要cos英国绅士;

後排,许妈妈挽着谭妈妈,两人笑得眼尾开出四朵菊花。

正中间,许黎被谭雨泽半圈在怀里,她嘴角没完全扬起,却有一滴光落在睫毛上,像下一秒就要闪坠。

而谭雨泽的下巴轻轻贴着她的鬓角——那个角度,刚好把他右颊上那道瀑布边被树枝划出的浅疤藏进了阴影。

老板把原片递过来时,六位家长同时伸手,六只手指在相纸边缘撞出“咔”的一声轻响,像另一声快门。

最终是谭爸爸咳了一下,说:“再洗一张大的,加框,挂墙上。”许爸爸补充:“要原木色,边框雕点梅花,喜庆。”

出门天已擦黑,雪下厚了。两位妈妈走在前面,同款红色羊毛大衣,脚印并成一排;两位爸爸拖着采购年货的推车,箱轮碾过雪地,“咯吱咯吱”像给除夕打节拍。

许黎和谭雨泽落在最後,她忽然踮脚,把一张折得方方正正的便签塞进他围巾夹层。

“什麽?”

“刚才照相馆柜台拿的,背面写了日期。”她呼出的白气在他耳侧散开,“等我们以後吵架,就拿出来看——”

谭雨泽没掏便签,只伸手把她的羽绒服帽子扣上,帽檐一圈绒毛瞬间把她框进一只小熊的面具。他低头,隔着绒毛亲了一下她冰凉的耳垂,声音混在雪里:

“不用等吵架。明年丶後年丶大後年……我们都来重拍一张,把皱纹拍进来,把白头发拍进来,拍到背景布里的假花都褪色——”

前方,两位爸爸同时回头,冲他们喊:“俩孩子快点!回家贴春联——”

雪幕里,六串脚印沿着同一条路蜿蜒,像一张刚起笔的“福”字,第一笔已经写稳,剩下的横竖撇捺,留给漫长岁月去慢慢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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