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击过後,裴左翻身上墙,又鼯鼠般往下飞扑,一把抓住老人的肩膀,骨头细得膈手。
你不是身形灵巧吗,这样抓住还怎麽灵巧。
这下那老家夥甩不脱裴左,铜钱暗器也少有用武之地。裴左用头猛磕那老头的额头,一手卸了他的肩膀,这才问道:“老家夥,谁把你关进来的?”
“管这麽多做什麽,老家夥我出生就在这里了。”
“你这样的功夫怎会出不去,别是命里被什麽绊住了,你要替别人算命,怎麽不先算算自己是哪里倒霉落到这个境地。”裴左见他胡言乱语,也懒得再问,找了东西又把那老家夥捆成竹节,这才腾出手转而继续研究墙面。
他只是随口抱怨,那老家夥却沉默了,似乎真被他说中了一样。
空旷的房间中回荡着破碎的馀音:“我落到这个境地确实是识人不清,自作自受,但倒也不孤单,这还有这麽多兄弟陪着我。”
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着什麽世人皆为他人奔忙,裴左一阵恶寒,他竟把这里埋着的一具具骨头叫兄弟,也真亏他能说出这种话,也不看别人认不认他这个兄弟。
“那你该考虑出去把人杀了。”裴左说道,伸手摸索着墙面,细碎的,满目尽是擦痕,大约都是那铜钱摸出的痕迹,不难看出这人早就试探出去过。
有这麽牢固?裴左见识过那铜钱的威力,见这墙既然如此坚韧,不由好奇到底是什麽做的。
要是能出去得想个办法把这搬回去。他琢磨着。
“我杀不了他,没人能杀他。”
背後传来幽灵一般的声音,裴左一撇嘴,不屑地接口:“只有死人才不能被杀死。”
然後他听到那老头低低地笑,说真的他笑起来太惊悚了,声音恍若骨头吹哨子。
“我喜欢你这种自信,比我女儿还要张狂,我送你一程,等你帮我杀掉那个杀不死的‘死人’。”
“你若是能出去早就……”後背忽然一寒,裴左闪身躲避,但那攻击太快了,他的脖子当即被撩出一道深长的口子,血液汩汩地流淌下来。
裴左捂着脖子撑在墙上时候还在想,那人双臂已被卸下,哪里来的地方发起攻击?
馀光回头,他恍然想起来,是了,他没收那老家夥的铜钱,他的口中依然能够喷出,可惜了,那东西虽然割墙不行,划破血肉之躯却简单得很。
“小子,你叫什麽?”
老家夥来到裴左身边,铺天盖地沉下来,裴左眼前发黑,但绝不认同就这样落败,他等待着,与逐渐流失的力气一同等待,他没有回答,于是那乌云便又更近了一些。
“小鬼,我不想问第二遍。”
还不够近,不够放松警惕。
“没力气了,真脆。我本打算给你一个选择……”声音离得远了些,裴左听得不清,错失了刚才一击毙命的机会,再往後,那老家夥等得起,他恐怕等不起了。
这老家夥被关疯了,简直喜怒无常,一会儿像是要给自己教授武功,一会儿又像老鹰玩弄猎物。
裴左对自己的实力有所估计,那老家夥应该也会有猜测,再等一等,等到对方耐心告罄,他的机会就来了。
指缝间缓缓流出的血液预示裴左生命的流失,他神思逐渐涣散,却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仍旧想等一个一击得手的机会。
他成功了,当他的手准确捅入那老头心脏时候,裴左却恍惚自己在梦中,他见到的是一个张开嘴巴的大笑,连面部那两个漆黑的空洞都仿佛扭曲,他却感觉到一股绵延不绝的内力顺着手指向他传递过来,随後听到那老家夥满意的笑声:“绝境中依然不弃,你可真是我派最值当的传承,我传你一套保命绝招,只盼你能……”
他之前一直叫嚣着要杀人,临到这时候又不说了,裴左恶声道:“你这泼天的富贵我可受不起,你那个杀不掉的仇人是谁,我若是有机会见到便帮你想办法。”
那老疯子又笑起来,一声连不上一声,断断续续地漏气,最终对裴左道:“明台之上,便是我的敌人。”
现在裴左觉得自己真是嘴欠,他问这个干嘛,老疯子可太会提要求了,难怪说没人能杀呢,他点名要杀皇帝,口气才是真的狂妄。
这馈赠还是别受了,省的完不成被这老家夥索命。
“小家夥,这就退却了?”察觉到裴左的意图,那股劲力渗透得更快。
他的身体已经收到滋补,正缓慢被修复,裴左发现脖子上的血止住,力气又逐渐回复,这情竟已经承上,只得无奈道:“你也别激我,我肯定没这个本事,不然你留着自己治伤,在这等下一位有缘人吧。”
【作者有话说】
裴左:我有知难而退的好品德。
李巽: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