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不能。”
傅伊:“你需要我做什麽?”
很好,傅伊完全读出我话中的含义。
“我需要一个可以完全封闭,魔力充足的地方,傅真必须在里面,他要随时给我提供魔力。”我直截了当地提出要求,“你要集结所有能到场的魔法师,前去纳维丝山,尝试炸山,从山脚开始,能炸多少就炸多少。”
傅伊:“好,你什麽时候要?”
“就现在。”我脸色苍白,心情也愈加烦躁。
身体里无时无刻不在疼痛,这就是魔法阵传递给我,想让我感受到的,曾经属于我的痛苦。
傅伊行动迅速,没走正门,跳下窗户,用更快的方式。我在沙发上躺倒,伸手遮住眼睛。无尽黑暗笼罩我,激动急切的心情褪去,疼痛就更加清晰。
十分钟後,傅伊的消息传回来,让我去奥江城的魔法协会,那里已经准备好了。
场地完美符合我的要求。
魔力充足,墙上镶嵌有能源石,才放上去的,过去应该是用于练习的魔法禁闭室,中间一盏顶灯光源柔和,与我和傅真投下影子。
“对了。”进去之前,我回望谢以林,拥抱他,又对他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我也……”谢以林有些哽咽,“我也是。”
说完,我不敢看谢以林的表情,匆匆冲进禁闭室。
傅真跟在我後面。
大门关闭,世界安静,我不适应与谢以林分别,怅然若失地往门外看。
我知道,他会在门口一直等着我,直到我出来。
禁闭室内空气很沉闷,比纳维丝山洞还要闷,我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两腿一伸,随意坐在地上,指着旁边的位置,“你也坐。”
傅真模仿我的姿势坐下。
“你只要吸收魔力,保持体内魔力充足,然後给我输送魔力。其他什麽都不需要做。”我叮嘱道。
“我应该在什麽时候给你魔力?”傅真有点被我影响,焦虑地问。
魔法阵在我的体内挣扎得太厉害,我实在没时间给傅真解释太多,只来得及说一句“我会叫你的”,便一头栽倒,意识沉进体内。
这是一片纯白的空间,四面八方的白色在坍塌,压缩,越来越小,直到把我严丝合缝地包裹起来。
我感觉到我的身体每一寸皮肤都被蒙住,但那层壳纤细丶脆弱,像裹了一层蜘蛛网。我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
果然,魔法阵先我说话了。
“你为什麽不挣扎?”没有感情的句子出现在心底,“你放弃了吗?”
“我不放弃。”我说。
“你还是想毁掉我吗?在你与我共感之後?”
“如果你承诺以後听从杜祂神的劝解,做一个好人,我就不毁掉你。”
“你明知不可能。”
“那你为什麽要问我放不放弃?你也明知不可能。”
魔法阵一时无言。
交谈的时候,我们没有一刻停下来,暗地里交手数次。
蒙在我身上的蜘蛛网保持完好,魔力钻出细小的缝隙,割开一大片白色。
白色像一张被对折的纸翻下来,露出斑驳的背面,暗红丶灰蓝,还有很深的丶反射不出光芒的黑色。
那分别是血迹丶尘埃,和绘制魔法阵的材料。
魔力顺利地清除掉那些黑色,但随着黑色的减少,红色在魔法阵的作用下扩大。
在我抹去魔法阵存在的同时,它也在让我流更多的血。
我们心照不宣地避开正面对抗,以我的身体为战场,从不同方向进攻。
等我把白色背後的黑全部擦去,红色已经完全占据我的意识空间。
虚弱在此刻瞬间爆发,我睁开眼,抓住边上的傅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基于过去十年在魔法协会的训练,傅真把命令牢牢记在心里,没等我艰难地冒出一个字,就知道立刻传输魔力给我。许多东西对傅真而言已经是条件反射,做事总是先于思考很多步发生。因此,在他为我补充完魔力,我松开他,他才後知後觉地叫出来。
“你全身都是血!”
我无力地摆摆手,让他保持安静。
我当然知道。
皮肤遍布大大小小的细小伤口,宛如站在炸裂的玻璃前,碎屑全飞溅到我身上,从头到脚,每一个地方都在渗血。
疼痛使我保持清醒,我一边承受身体内部和外部的共同伤害,一边在心里喜悦到兴奋,以至于全身微微颤抖。
事到如今,我已经成功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