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一个身材臃肿的中年妇人就跟着绿影走了进来。
“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召奴婢少来所为何事?”
桂嬷嬷一进来就在萧婉英面前请了个安,她垂着头,颇有些惴惴不安地双手不断互相揉搓。
“听说你对着主家的小姐说了些大不敬的话?可有此事?”
桂嬷嬷一听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绝无此事,奴婢对主家的众位小姐都是毕恭毕敬,绝不可能对着小姐们说些大不敬的话,请夫人明查。”
“哦?这倒是奇了,那为何二小姐说你对她说了很多大不敬的话呢?”
“啊?奴婢并没有对二小姐,是对四小姐……不是,奴婢的意思是……”桂嬷嬷心头一紧,完了!
“哼!大胆刁奴!还敢狡辩!”萧婉英一拍桌子,桌子上搁置的茶杯都发出了一声脆响。
“夫人母亲息怒!”众人齐齐起身半蹲劝慰道。
“桂嬷嬷,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主家的千金小姐出言不逊,还敢克扣主子的东西!你该当何罪!”
“夫人,依照国法家规,这种奴婢应该打死丢进乱葬岗里去!”一旁的赵氏幸灾乐祸地应和道。
“啊!夫人,求您饶过奴婢一命,是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您饶过奴婢这一回吧!”
“饶过你也不是不行。”萧婉英声音突然变得平静下来,没有之前那般盛怒,她缓缓开口道:“但是你得好好把为何要克扣主家衣料这事说个清楚,你一个小小奴婢能有这个胆量在尚书府千金头上作威作福,说,是谁指使你的!”
“回,回夫人……并没有谁指使奴婢,实在是……是家中那个孽障欠了许多赌债,奴婢实在是无可奈何,这才生了这样的心思。”
“那为何只克扣我们母女俩的!”胡氏终于硬气了一回。
“是……是因为,奴婢是从何姨娘这儿出来的,自然是不好克扣二小姐的东西。赵姨娘向来得宠,奴婢可不敢招惹……”
“你!你这是看我们母女老实本分!专门欺负我们俩!”胡氏眼中闪着泪光。
终究是她无用,连累了自己女儿!
诬陷
萧婉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她冷眼瞧着幸灾乐祸的赵氏,有些警惕的何氏和正哭着的胡氏以及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桂嬷嬷。
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母亲,这可真是奇了,桂嬷嬷和李掌柜管着制衣铺子,他们缺钱贪墨不从店面的账面入手,反倒特意来主家内宅搅和一通,这是蠢呢?还是嫌自己安生日子过久了呢?”苏敏之指出问题所在。
“姐姐又没有管过庶务,谁知道是不是桂嬷嬷同李掌柜已然贪墨了店里的银子还不够又从主家入手?”李毓之反驳。
“我是没管过庶务,但是并非不懂人心,桂嬷嬷敢大大咧咧地在四妹妹处嚷嚷,难道就不怕别人告发?”
“是啊二姐姐,妹妹也觉得奇怪呢,若不是有人故意指使去羞辱四妹妹,桂嬷嬷何必多此一举呢?桂嬷嬷,你说是吗?”苏灵之开口道,她眼波流转,对着桂嬷嬷问道。
桂嬷嬷听闻苏灵之的问话,慌张地瞥了何氏,又低下头。
“并无人指使,老李也不清楚这事,家里那个孽障赌钱老李是要打的,奴婢不忍心便没有告诉老李,因此店面里的进项奴婢二人向来是不敢做假的,是奴婢自己猪油蒙了心了才对着四小姐说了胡话做了糊涂事,求夫人饶了奴婢吧。”
何氏在桂嬷嬷慌张地看自己那一眼的时候心里差点想骂人,虽说她也不是很看得起畏畏缩缩的胡氏,但是她从来没有指使桂嬷嬷做这种事情过。
真要害她,下毒诬陷投湖哪个不比克扣她的衣服来得方便,谁要短她那一件两件衣裳啊!
诬陷!对了!是诬陷!
是赵氏,还是夫人?!
“此事简单,着人把制衣铺的账本查一遍就是,母亲。”苏敏之看向萧婉英。
萧婉英眼神示意自己的管家嬷嬷洪嬷嬷,洪嬷嬷点头带着一个很会算账的侍女出去了。
“无论如何,桂嬷嬷对主家小姐言语不敬,私下克扣主家衣物之事属实。来人,压下去打十个板子,扣三年例钱。”
萧婉英面色严肃,又看着何氏道:“毕竟是你的人,卖身契也在你那里,是去是留,你自己处置。只是这制衣铺她不必再待了,李掌柜治家不严,这掌柜之位想来也是当不起的。”
“夫人!夫人饶命啊!夫人,我家老李一概不知啊夫人!”
桂嬷嬷这才真正害怕起来,她不住地磕头,见夫人佁然不动,便快爬两步到何氏脚下,抱着她的腿大喊:“何姨娘您快救救奴婢,求夫人饶了奴婢和老李吧,奴婢年纪大了,打十板子身子受不住的啊!”
何姨娘吓得惊叫一声,身边的嬷嬷和侍女赶紧把桂嬷嬷扯开。
“你自己做下的错事,求我又有何用,桂嬷嬷……”
何氏捂着胸口,还没说完话,桂嬷嬷挣脱身边压着她的人,对着何氏道:
“姨娘您不能不管老奴啊,老奴是听了您的话才把四小姐的衣裳扣下的。是您说赵氏和胡氏两个低贱婢女出身的贱人如何能同您这般官家小姐出身的平起平坐,她们的孩子也合该低二小姐一等,凭什么每次的衣裳首饰一样多,奴婢都是为了替您出气这才出此下策啊姨娘,您不能不管老奴啊!”
“放肆!我何时说过这等话,这是污蔑,夫人明鉴,这老妇疯了,妾自从进了苏府,向来是以夫人为先,以众位姐妹为先,怎么会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