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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玄鸟临尘（第1页）

一、虚妄之诺·渊骸初啼

安全屋入口凝滞的空气被血腥味浸透。满地晶体尘埃闪烁着妖异的碎光，那是蛛巢清道夫存在过的最后痕迹。五头渊兽湮灭后的虚无区域如同大地灼烧的疮疤，仍在辐射着令灵魂颤栗的余威。焦土中心，乔宇（乔安）的身影摇摇欲坠。

暗金色的血液浸透了他脚下每一寸焦土，蜿蜒如濒死巨蟒的图腾。遍布裂痕的躯壳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濒临崩碎的内腑。泣血破碎的眼眸深处，那焚尽八荒的毁灭之火被强行压制，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冰海，冰海之下，是乔安临终遗言铸就的、冰冷沉重的枷锁。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向安全屋入口。视线掠过枯槁如临大敌的渡鸦，掠过蜷缩在阴影中瑟瑟抖的柔嘉，最终，死死定格在兰的脸上。

那张沾染着泪痕与污迹的脸庞，曾有过野性的骄傲与双生并蒂的生机，此刻只剩下惊魂未定的苍白和深不见底的哀恸。她看着他，看着他破碎如琉璃的躯体，看着他脸颊上凝固的暗金血泪，那双淡金色的竖瞳里，绝望深处，又挣扎着一丝不敢熄灭的微弱希冀——为他，也为那个再也回不来的人。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被混沌意志强行剥离却又被枷锁束缚的剧痛，狠狠攫住了乔宇。他想起了乔安消散前那双平静的眼睛，想起了那无声却重逾星辰的嘱托。

乔宇的嘴角，极其艰难地、如同锈死的齿轮般，向上扯动。

一个笑容。

一个遍布裂纹、被凝固血痂覆盖、比哭泣更令人心碎的笑容。

“兰…”乔宇的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粗糙的墓碑在摩擦，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气，“你们…先离开。”

他顿了顿，泣血破碎的眼眸死死锁住兰眼中的光芒，一字一句，仿佛用尽残躯最后的气力，将这沉重的枷锁化作一个虚妄却必须完成的承诺：“返回…华夏…等我。”“我答应过…要…娶你的…”“就…一定会…活着…回去。”

“活着回去”四个字，如同淬毒的钢针，扎进他自己的心脏，也扎穿了兰最后强撑的坚强。滚烫的泪水瞬间决堤，她捂住嘴，身体抖得像狂风中的枯叶，呜咽却死死堵在喉咙里，不出一点声音。她知道这笑容是假的，这承诺是虚妄的，是那个恐怖存在为了完成乔安遗愿而编织的残酷幻梦。可她无法拒绝，这是乔安用命换来的…唯一的念想。

渡鸦枯瘦的脸颊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看到了乔宇眼中那强行压制毁灭之火后的无边死寂与疲惫，看到了那笑容背后隐藏的、足以撕裂整个物质宇宙的痛苦反噬。他猛地一把拽起瘫软的柔嘉，另一只手粗暴地扣住兰颤抖的手臂：“走！再不走，我们都得给这片林子陪葬！”

空间波动再次泛起水银般的光泽，微型裂隙在渡鸦身前撕裂。他最后看了一眼焦土中心那个如同风中残烛的身影，黑暗之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忌惮与难以言喻的复杂，拖着挣扎哭喊的兰和完全失魂的柔嘉，一头扎进了动荡的裂隙之中。

裂隙消失的刹那，如同抽走了支撑天地的最后一根柱子。

乔宇（乔安）脸上那强行挤出的、破碎的笑容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比万年玄冰更刺骨的森寒！周身勉强被混沌源炁粘合的裂纹瞬间迸裂！更多的暗金血液如同失控的泉眼般喷涌而出！

“噗——！”混杂着内脏碎块的暗金血液狂喷，染红了脚下的焦土。他几乎站立不住，单膝重重砸在地上，溅起一摊血泥！泣血破碎的眼眸中，那强行压制的毁灭之火如同被浇灌了滚油，轰然复燃！比之前更加暴虐，更加冰冷，带着一种被“人性”枷锁反复撕裂后的极致疯狂！

“污秽…蛛网…”森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炼狱，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实质般的杀意风暴，“血…还未冷…祭…还未…够！”

就在他杀意攀升至顶点，即将不顾庐舍崩解也要再次撕裂空间杀向蛛巢核心的刹那——

“叮铃铃…叮铃铃…”一阵极其突兀、甚至带着几分轻快世俗气息的手机铃声，刺破了雨林死寂的杀戮场！声音的来源，竟是乔安那件早已破烂不堪、染满血污的战术外套内袋！

乔宇布满裂痕、沾满血污的手，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滞涩感，掏出了那部屏幕布满蛛网状裂纹、却奇迹般仍在顽强运作的智能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名字：

玉馨。

那个将他包装成明星、将他视为摇钱树的都市女经纪人。

乔宇泣血破碎、燃烧着毁灭之火的双眸，死死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仿佛第一次认知到这个平凡字符组合所代表的意义。一种源自“乔安”身份的、被庞大杀戮意志彻底淹没的微弱本能，驱使着他那沾满暗金血液和敌人晶体尘埃的拇指，划开了接听键。

“喂？！乔宇！乔安！我的大明星！你跑哪里去了？！！！”玉馨那极具穿透力、带着浓浓不满和焦急的清脆嗓音，如同夏日惊雷，瞬间炸响在血腥弥漫的死寂雨林中。她的声音是如此鲜活，如此“人间”，与这片尸骸遍地、渊兽湮灭的炼狱战场形成了荒诞到极致的反差。“电话不接！信息不回！人间蒸啊你？！别忘了你是签了我十年独家全约的！是我玉馨传媒的头牌！知道现在多少品牌爸爸在找你吗？知道违约金后面有几个零吗？！天天不上班，你想饿死本小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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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珠炮般的质问劈头盖脸砸来，充满了世俗的烟火气和经纪人独有的“压榨”本色。

乔宇沉默着。手机紧贴着他布满裂痕的耳廓，玉馨的声音如同尖锐的凿子，狠狠凿击着他被杀戮和悲恸填满的识海。那属于“乔安”的、微弱的“打工仔”本能，在浩瀚的混沌意志与毁灭怒火之下，如同狂涛中的一粒尘埃，引不起丝毫波澜，却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荒谬刺痛。

杀戮的意志在咆哮，庐舍崩解的剧痛在嘶鸣。他根本不屑于回应这蝼蚁的聒噪。

电话那头，玉馨似乎也察觉到了异样。乔安从未如此长时间的沉默。她语气中的不满稍稍收敛，带上了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担忧：“喂？乔安？说话！哑巴了？…你那边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安静？还有…嘶…什么味道这么腥？”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紧接着，一声倒吸冷气的惊呼透过话筒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等等！你坐标怎么回事？！你…你怎么跑到亚马逊原始雨林里去了？！信号源显示在…在蛛…‘蛛巢’的某个废弃项目附近？！乔安！你疯了？！你去那种地方干什么？！！”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真实得近乎恐惧的惊惶。显然，她通过某种远普通人的手段，瞬间锁定了乔安（乔宇）手机信号的精确位置，甚至识别出了“蛛巢”这个禁忌名称！

乔宇布满血痂的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也嘲讽到极致的弧度。终于察觉了吗？可惜…太迟了。

“杀…”他对着话筒，吐出一个冰冷嘶哑、裹挟着实质杀气的单字。

电话那头瞬间死寂。玉馨似乎被这一个字蕴含的恐怖气息震慑，连呼吸都停滞了数秒。

就在乔宇准备捏碎这聒噪的凡物时，玉馨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有丝毫的戏谑或愤怒，只剩下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决断！“待在原地！不准挂电话！不准动！听到了吗乔安！这是命令！我不管你惹了什么鬼东西！你是我的人！要死也得先给老娘赚够违约金再死！”她的声音因急促而微微颤，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力量：“我马上…就到！”

“嘟…嘟…嘟…”电话被玉馨那边主动挂断。忙音在死寂的雨林中空洞地回响。

乔宇握着出忙音的手机，泣血破碎的眼眸深处，那焚世的毁灭之火微微摇曳了一下。一丝极其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无法捕捉的茫然掠过。“我马上就到”？一个凡人…如何能到这片被杀戮和空间锚定余威笼罩的绝地？荒诞！

然而，这荒诞的插曲并未能浇熄复仇的烈焰，反而像是投入油锅的冰水，瞬间激起了更狂暴的反噬！

“呃啊——！”乔宇猛地将手机捏成一团扭曲的金属与电路板残渣！他仰天出一声混合着痛苦与疯狂的不似人声的咆哮！“污秽…皆…该死！！！”

泣血破碎的眼眸彻底化为两轮燃烧的毁灭旋涡！强行压制的力量不顾一切地爆！周身裂纹疯狂蔓延，暗金血液喷溅如泉！他不再顾及庐舍的极限，不再思考玉馨那荒诞的通话！杀意如同决堤的毁灭洪流，冲破所有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