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向单烽的目光,岂止是惊惧。谢泓衣的幕篱,还在单烽五指间飘动。
哪里还不够胆?
分明就是谢泓衣座下……席狂徒!
众亡命之徒疯逃窜时,谢泓衣已失了兴致。
冰镜消散得太快了,对他而言,此行却并非全无所获。城里的雪练有所动作了,至少,已经勾结了采珠人一伙,所图为何呢?
谢泓衣的目光在苍翠的冰面上停留了片刻,仿佛扎透了冰层,深深望进那座不见天日的宫城。
雪练这种东西,他只怕它们不敢露头。
至于这一伙亡命之徒,也让他很是不悦。采珠人本就鱼龙混杂,要是沾了这些东西,就更往污浊恶臭去了。
他手背向外一拂,那高瘦男子还被影子困在地上,拿鱼叉捅了自己十几个窟窿,这会儿却如活鱼般打了个挺,直坐起来。
寒光腾射。
瘦高男子大张着嘴,瞳孔里却溅上了两抹血色,紧接着,后脑处砰的一声脆响,莲子已飞掠而出,打在他带来的木匣上,将匣盖砸拢了。
老妇苍苍的白,一闪而没。
影子漫过木匣,将它轻轻抹去了。
不必谢泓衣多说,单烽已横扫水榭四周,将漏网的歹人收拾了个干净,没一会儿功夫,就转回他身边,半蹲下身,双手却牢牢支着船边。
“我是诚心邀你来散心的,”单烽道,“不料撞见了这些倒胃口的东西,收拾干净了,我们接着游湖?我拉着船,保准比簪花的小子快。”
他对那些手脚还算干净的,也没下死手,砸进冰里了事。
簪花人只剩了个脑袋在冰上,脸都冻紫了,听他意有所指的一句话,又泛起了绿,恨不得冻昏过去。
谢泓衣道:“收拾干净了么?”
单烽道:“我是说,该把簪花的小子也埋了。”
簪花人:“唔唔唔唔!”
谢泓衣拨开幕篱,单手勾住单烽项上金环,把这高大体修不费吹灰之力地拖到了面前,指尖上淡淡的凉意,却让金环一阵灼烫。
“你的胆子,比他们都大啊。”
【作者有话说】
单某人:你们要是知道我老婆是谁,也会夸我命硬!
第57章素纱曾障眼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滑入了单烽衣领里。
这短促的刺激感,远比刀剑更让人心惊。
单烽齿关都暴跳了一下,浑身肌肉如凶兽猎食一般收紧了,二话不说,就去抓谢泓衣的腰,后者却在他掌心了化作了一片黑雾,什么都没捞着。
操!
这就跑了?
倒是心里一团邪火,让他恨不得在柱子上撞上一撞。
单烽仍保持着蹲伏的姿势,隔了半晌,才扯了一下襟口。
谢泓衣丢还给他的,赫然是那一片红叶。
出游一趟,才剥了几颗莲子不说,还被嫌弃了?
果然楚鸾回那小白脸儿靠不住。
单烽越想越怒,湖也不逛了。
他倒没忘了巡街卫的职责,一连数天紧盯着楚鸾回的动向。
白袍药修不改招摇撞骗的本性,专在药行巷的同僚处晃荡,每次斗草,必全胜而归,满面春风地抱着一篓赢来的奇花异草。
照他这个赢法,数日之后,便有数家药铺关门大吉,落了重锁。
倒是他那破败小药铺被拾掇一新——楚鸾回懒懒散散,哪会亲自动手,而是寻了几株药藤,任他们沿着竹帘攀缘满楼,垂落瀑布一般的鹅黄色花穗来,也像是玉簪,只是气味香于桂子。
几个小孩儿在帘下钻进钻出,看药炉的看药炉,碾药的碾药,背药诀的背药诀,十分刻苦。
只有做师兄的歪在摇椅上,以小药锄侍弄花草,不是什么稀罕药草,只是凡花,当街而种,在影游城漫灌的风雪里,须臾冻毙了,他却乐此不疲。
其他药修对他避而远之,药宗的百里兄妹却时有造访,只是年轻人脸嫩,来时怒气冲冲,去时却云里雾里,又被骗去数枚灵药。
这日子逍遥得与神仙无异了。
单烽很快逮着了他的狐狸尾巴。
短短几日间,谢泓衣就召了楚鸾回三次,后者也只在这时候离开药行巷,在城主府待上半个时辰。一回药铺,就躲在药帘后不出。
那寻猫找鼠的招牌,乏人问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