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他他他!”玳瑁脱口惊呼道。
只见单烽捡起了一只灯笼,打起轿帘,将它递了进去。
平心而论,提灯倚轿,窥探新娘,已是十足的登徒子行径,更何况还当着新郎倌的面。
影子端坐其中,随着他的动作,歪了歪头。
“长话短说。”单烽道,他像是在笑,目光却向谢泓衣的方向一扫,眉骨凶狠地隆起。
“第一,你因光而生,绝对的黑暗,会让你力量尽失。你的好姘头挂了满城的灯笼,是为了让你来去自如吧?
“第二,修习禁术是逆天而行,你疯了,影子。
“所以姓谢的才能——”
打断他的,是那一道熟悉的,雌雄莫辨的声音。
“谢……泓衣……”
单烽瞳孔一缩,一切表情都凝固了,只剩下一片阴冷。
谢泓衣!
——冤有头,债有主,你连业债都不记得了,只记得这家伙的名字?
“如果——你只能听得懂郎情妾意的鬼话,那么,”他面无表情道,“我是来抢亲的。”
短短几句话工夫,黑甲武士已冲上前来,将他团团围住。
单烽两手一摊,将烽夜收回丹田,抱臂而立。
哒、哒、哒。
蹄声逼近。
碧雪猊伏卧在地。
谢泓衣单手支颐,指间还挟着一支朱漆长箭——像是某种恶意的报复,不必搭弓引箭,他就在单烽眼皮底下,以箭杆挑起了轿帘。
“过来,”谢泓衣平静道,“听话。”
影子一颤,呆呆地仰面向他。谢泓衣没有半点动容之色,两指挟箭,向它心口处捅去。
“应天喜闻菩萨在上,我今日行射轿之礼。娘子百念缠身,一箭射尽,方为良配。”
影子惨叫道:“不,好痛,你告诉我,我是谁——我是谁?”
谢泓衣微一闭目,眼睫垂落一片心思莫辩的阴影。只一瞬间,就被眼下血痕所惊破了。
一注血水,淌至唇边,猩红狼藉,横剖牡丹。他的脸色尤为煞白,几乎凝着一层淡淡的寒烟,让人难以看清。
“你谁也不是,”谢泓衣道,“本来无形质,昨日……不可留!”
他两指用力一推,终于,一股股黑气自中箭处喷薄而出。
“啊啊啊啊!”
便是瞎子也能看出来,这一箭已伤及本源,即将透体而出。
单烽也正是在这一刻反应过来。箭射轿门,既是谢泓衣要行的礼,也是训诫。
凡间婚俗,从来都带着残酷的镇压意味。尸位神企图以此复苏,谢泓衣何尝不是利用这一场迎亲,操控影子,为他所用。那么多次的训诫,也难怪影子会是如今这副鬼样子。
刷。
镜刀出鞘,寒芒一闪,滑入黑甲武士的空隙中,然后一个疾挑。
姻缘箭被一刀削断。影子浑身一震,一截断箭从伤口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