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反手按住项上的红绳,大抵那是什么心爱之物,连齿关都凸起了一块。
楚鸾回道:“你怎么了?”
他刚要伸手,却被薛云一把挥开了,力气之大,几乎撕裂衣袖。
“没什么,是长命锁碎了。楚药师!”
薛云再次仰头时,面上阴霾尽去,扬唇一笑,露出一点儿森白的犬齿:“今日所赐,必有报答!”
楚鸾回见他迷途知返,也心情不差,笑道:“那我便等着了?”
薛云抓着衣裳一跃而起,向茉莉号碾香车走去。
小童刚好不容易安抚了灵马,惊恐地望着他,薛云低声说了几句话,又将断裂的车辕抓在手里,老老实实代替灵马,拖起车来,小童的脸色方才和缓下来。
楚鸾回目送他们远去。估摸着日子,又到了替谢泓衣把脉的时候,便给铺子落了锁,向城主府而去。
守门的卫士都是混熟了的,通报之后,一路无阻,楚鸾回也不性急,同轮值的武卫攀谈起来。
他相貌生得异常清俊,存心套近乎时更令人如沐春风,每次来时都带了些解乏的药草,又是送药又是诊脉的,就连对着影傀儡都能甜言蜜语上几句。
单烽怎么会想到,通宵巡街之时,他已成为座上宾了?”
【作者有话说】
单某人的对手数不过来*?︶?*
第6o章为遂心事
“阊阖卫队长。”
突然间,楚鸾回止步,客客气气地笑了一笑。
阊阖蹲在在屋檐上,肩上披满了雪,几乎化作了一尊脊兽。
面对楚鸾回的问候,他半侧过脸点了点头。
“单烽没跟过来?”
楚鸾回道:“单兄?我还以为他先行一步,早就到了。大概巡街又碰上了什么事。他很是尽职。”
阊阖点点头。
单烽巡街巡得踏实,很少回府,这几日更是撵着采珠人到处跑,城里的风气都正了不少,倒是让黑甲武卫们放下了戒备。
楚鸾回道:“城主这会儿可好么?”
“城主正在修习炼影术,不见外人。”
楚鸾回笑道:“我受城主惠泽,等一等是应当的。只是有一事想劳烦卫队长。”
他吞吞吐吐的,引得阊阖睁开一目。
“最近师门里的小童顽皮,时常跑丢,迟迟不回,还带跑了城中的不少小儿,引出了不少拐子的流言。”
阊阖很快流露出歉疚之色:“我不能离开城主府。”
楚鸾回从袖中取出一束朱红药草编织成的绳:“我知道,只是卫队长登高望远,孩子们又最爱往府周跑,还请望见时,将这些寻踪草掷给他们。”
那绳编织得颇为用心,阊阖想见小阍间的一抹赤红,面色忽地柔和下来。一个影傀儡奔到楚鸾回身边,接过了绳。
阊阖道:“等城主今日修习完毕,寝殿外的灯笼便会悉数亮起。楚药师可稍坐喝茶。”
楚鸾回摇头道:“左右无事,我去看看不周。他的伤更是棘手。”
不周既驼且哑,孤僻异常,除刑讯罪囚之外,大半时候都钻在马棚中,和一众灵马交卧而眠。他这人极为阴郁怪僻,黑甲武卫也不敢招惹他。
阊阖知道他一段往事,却也因此加倍地不忍触及,听得楚鸾回之言,不由一愣,从屋檐上掠下,追在他身后。
“你能治他的伤?”
“那一副镣铐贯穿脊骨,一枚勾着一枚,他只能弓背而行,每走一步,都是剧痛,”楚鸾回不忍道,“卫队长,我上次试了试,多花些工夫,铁环倒是能一只只剪下来。可真正厉害的,却是钻进骨髓的邪术!他的伤口愈合不了,扎满了冰刺。那也是雪练所为?”
阊阖沉默一瞬,道:“城主从媾马奴中救下了他。你应当没听说过。有些雪伥,为了向雪牧童献媚讨好,掳来有资质上佳的修士。生生地折断腰脊,与群马同食同卧,浸染气息后,再同……”
他没再说下去。
马棚近在眼前,一片昏暗中,不时传来数声响鼻声,灵马感应到来人,在马厩中争挤着来看。
不周蜷卧在一匹灵马身侧,脊背拱起,从肩侧回望的一双眼睛如鹫鸟般森冷地亮,使人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利爪撕碎。
“啊……啊啊……”
嘶哑难听的声音,出野兽低沉的咆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