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星落拂袖落座,扫视了一圈众人,大大方方道:“我身为大魏皇族,前来会客有何不妥?”
裴凛攥紧酒盏。
他料定闻星落深受魏姒过世和怀了沈渝孩子的打击,必定会像她在京城那时候一样闭门不出。
如此,他将她藏在临安府,谢观澜自然打听不到她的消息。
可是……
她竟然自己主动走了出来。
闻星落没在意他的表情,接过侍女递过来的一杯酒,笑盈盈道:“魏宁前两日就来了临安,本该亲自拜访诸位,无奈身子虚弱不便走动,因此怠慢了。这杯薄酒,算是我向诸位赔罪。”
她作势饮酒,却因为怀了身孕的缘故并未沾酒,只大概做了个样子。
裴凛盯着她,因为猜不透她的所思所想,眉头皱得越发深。
魏萤坐在主座,爽快道:“吃酒无趣,来人,上歌舞。”
室内渐渐热闹。
闻星落借口更衣,独自离席。
她穿过松影交叠的回廊,没走出多远,就听见背后传来裴凛的声音:
“郡主究竟意欲何为?你应当知道自己怀了身孕,为何不呆在房中保养,反而还要跑到外面与人宴饮?”
闻星落弯唇。
她慢慢转身望向裴凛,“我腹中骨肉,是谁的孩子?”
裴凛反问,“郡主不知道吗?那一夜,沈渝没有给郡主留下印象吗?”
“沈渝?”闻星落倚在美人靠边,坠落的松枝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我腹中孩子的父亲,只能是谢观澜。”
裴凛拧眉,“什么意思?”
闻星落轻抚腹部,“如今孩子的月份还不大,如果裴国师能将谢观澜请来临安府,让我与他春风一度,那么便可将这孩子栽赃到他的头上。虽然时间对不上,但没有关系,只要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分娩,只在临安府养胎,再对外将婴孩的出生日期往后推三个月,想来是能瞒天过海的。”
“郡主是把我当成傻子吗?”裴凛冷笑,“什么栽赃,什么春风一度,你只不过是想让谢观澜来临安救你。”
“裴国师错了。”闻星落拂开松枝,定定注视他,“如你所言,我腹中骨肉乃是沈渝的子嗣。可我爱慕谢观澜,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怀了别的男人的孩子,我得借你的手,替我瞒天过海。再者——”
少女一手挽着裙裾,一步步走向裴凛,“谢观澜爱我入骨,如果他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你猜,将来他手底下的疆域和兵权,会由谁继承?倾尽江南人力物力北伐还不一定成功,和不费一兵一卒就定拿下京畿,这两笔账,裴国师算不明白吗?”
宫灯朦胧,松影错落。
少女宽大的青金色轻纱裙裾在夜风中摇曳生姿,她今夜薄施脂粉轻点朱唇,回廊里那张小脸雪白娇艳,恰似今春枝头最娇嫩欲滴的桃花。
上扬的尾音带着莫名的蛊惑,仿佛要将人拉进深渊。
裴凛深知这个女人的可怕之处,他不想看见她、不想和她说话,却又无法控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