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是小跑进了亮堂的酒店。
在踏进旋转门的那一刹那,她突然回头。
那道影子晃了晃,隐入建筑的阴影中。
她只来得及看到那顶藏青色的鸭舌帽,和被风吹起的黑色外套的衣角。
衣角有些反光,似乎在边角处压缝了一道反光带。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现是祈织了吗?”朝日奈枣问。
朝日奈秋森摇头:“并没有。我那一次并没有看清对方的脸,也没看清他的身形。只是隐约觉得是个男性,个子中等偏高,瘦瘦的。”
“我当时有一些害怕,但是回过神以后,又觉得对方其实对我并没有恶意。那条路上没什么人,他可以找到很多机会上来把我……绑走?”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总之,他一直这样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也没有试图拉进距离。”
朝日奈秋森回忆当时的景象:“后来一段时间,偶尔也会看到他跟在我的后面。依旧是这样不近不远,但我并不是每一次都能现他。”
那也非常危险。不管是谁,有什么样的理由,【跟踪】这件事,对于被跟踪者来说,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但为什么不早些告诉他呢?
朝日奈枣隐隐叹了口气。
她果然,并没有那么信任他。
“但我其实是到很晚的时候,才确定那是祈织。”
她继续:“考试前——其实也就是前几天,我回家的时候,现祈织正好穿了那件外套。那件外套上有明显的反光条纹的装饰。”
那件外套太独特了。
自从意识到有人在跟踪自己后,她就有意无意地关注过类似的外套,甚至上网搜索过,这是否是一件大众款式的外套。
答案却是,这是朝日奈美和公司旗下一个轻奢品牌的当季新品。
朝日奈。
她搜索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朝日奈祈织的名字已经呼之欲出。
或许只是巧合?
但哪来这么多巧合呢?
频繁出现的巧合,只是另一个人的蓄谋已久。
在家中看到他穿着这件外套,更是佐证她的猜想。
她甚至觉得,朝日奈祈织其实并不在乎他的跟踪行为是否被现。他在她看过去的时候躲藏,只是为了晚一些让这件事情光明正大地暴露在两人中间,因为他想要得到的答案,暂时还没有获得。
当他获得答案后,就像现在,他开始频繁地,回应她的注视,有意无意地,或者说,故意地,把他暴露在她的面前。
充满了存在感。
是了,祈织很在乎他在她这里的存在感。
他或许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来向她传递一些不能够明说的信息?
比如那些不该存在的记忆碎片?
朝日奈枣突然开口:“你可以早一些告诉我的,这些事情。”
他非常希望,她可以将信任多分一些给他。
朝日奈秋森面前的草莓芭菲还剩下半杯,已经被她搅成糊状:“可是、可是!枣哥你和祈织哥才是亲兄弟啊,我不过是一个外来的妹妹……”
她的声音渐渐小小下去,脑袋也沉沉地低着,看上去像角落的蘑菇。
委屈巴巴,但时不时还要偷偷瞟一眼枣的反应。
“而且祈织哥说的那些东西,什么梦里梦到我是他的未来的女友,我会和他在一起之类的话,怎么说都听上去像是我在自作多情吧?所以我才一直没有讲出来。”她絮絮叨叨,“虽然祈织哥的原话并不是这样讲的,但大概意思就是这样吧。他还会提到冬花,说些类似,这些都是冬花给他的礼物……之类的?总之是非常奇怪的话。”
以前的那些事情,都是无法明说。她只能随意编造了一个“梦中”、“胡话”之类的轻飘飘的“谎言”,来把这些信息模糊地传递给朝日奈枣。
指不定这个“谎言”对于朝日奈枣和朝日奈祈织来说就是真相呢?
她歪打正着,走在正确的轨迹上。
草莓芭菲在杯子里化成一滩,她看着毫无食欲,干脆把这杯碍事的甜品推到一边:“所以那天,右京哥说到祈织哥之前遇到的事情的时候,我才有些——反应过度。好吧,我确实是有些在意。”
她抬起头,疑惑道:“右京哥之前说的那场事故以后,到底生了什么?祈织哥,他真的走出来了吗?还有,你们不觉得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奇怪吗?无论是那些……怪力乱神的预知梦、那种毫无根据的想象……非常奇怪,不是吗?”
这些自然的现象,本来就无法用常用逻辑来推理。
所以,就算之后祈织否认他这些信息是从梦中得知……
也不代表她现在说的这些是编造的谎言。
说不定是祈织自己记错了呢?
朝日奈秋森毫无心理负担地,把所有的问题都甩到了祈织的身上。
话又说回来,朝日奈祈织的创伤,在朝日奈家一直都算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没有人会去主动提起,都生怕触及他的创口,让他想起痛苦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