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林的香料铺子,在表面的营生之下,悄然成为了忠贞派逃亡网络中的一个关键节点。他利用商人身份接触港口的机会,凭借对航线和船只的熟悉,以及格洛芬德尔早年传授的一些反追踪技巧,谨慎地筛选着真正走投无路的忠贞派家庭。
一个风雨交加的深夜,店铺后门被有节奏地敲响。弥林打开门,门外是三个浑身湿透、惊慌失措的人:一对忠贞派贵族夫妇和他们年幼的女儿。丈夫脸上带着淤青,显然刚经历过粗暴的搜查。“先生……他们……他们明天就要来抓我们去‘协助调查’……求您……”妻子紧紧抱着瑟瑟发抖的孩子,泣不成声。
弥林没有多问,迅速将他们藏进店铺深处一个堆满香料桶的隐秘隔间。他早已通过隐秘渠道联系好了一艘即将启航前往中洲林顿的小型货船船长,这位船长本人也是忠贞派的同情者。弥林支付了远超船资的费用,并提供了伪造的身份文件。几天后,这家人混在装卸工中登上了货船。当船只在风雨中驶离港口,消失在茫茫大海时,弥林站在昏暗的店铺里,望着翻腾的海浪,心中并无轻松,只有沉重的悲哀和对更多求助者的担忧。这样的行动,他进行了不止一次,每一次成功都意味着努门诺尔又流失了一份坚守光明的灵魂。
“弥林”这个名字,如同最诱人的毒药,在忠王派追求永生的狂热漩涡中不断发酵。皇家图书馆里那份关于第一纪元人类弥林西渡维林诺的残破记载,被奉为圭臬。既然早有先例,那么重现甚至超越他,获得永生的秘密,就成了忠王派贵族们梦寐以求的目标。
然而力量魔戒的铸造之法被严密守护,维林诺的航路更是被维拉的力量封锁。在绝望和疯狂的驱使下,研究方向走向了极端和扭曲。忠王派控制的秘密实验室里,惨无人道的实验变本加厉。他们不再满足于研究衰老,而是试图直接破解那个传说中的弥林可能拥有的永生特质。
大量无辜的平民,尤其是那些无依无靠者、轻微触犯苛法者,甚至仅仅是因为体质特殊而被盯上的普通人被秘密抓捕,投入不见天日的地牢实验室,实验内容骇人听闻,死亡是家常便饭。
弥林通过一位良心未泯,被迫参与实验的低阶药剂师得知了实验室里的一些零星惨状。最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这些疯狂实验的唯一“成果”竟然是尸体保存技术得到了突飞猛进。他们似乎找到了一些方法,能让尸体在相当长的时间内不腐不坏,甚至保持死前的模样。忠王派的学者们将此视为阶段性胜利,认为这是理解生命停滞的关键一步,距离真正的生命永续只有一步之遥。这种将防腐术等同于永生钥匙的荒谬认知,让弥林感到彻骨的寒意。这已不是追求知识,而是对生命本身的亵渎和彻底的疯狂。每一具被完美保存的无辜者尸体,都是努门诺尔沉沦深渊的冰冷见证。
塔尔-奇尔雅坦的暴政终于迎来了终结,但他的继任者,塔尔-帕蓝提尔却未能成为拨乱反正的明君。这位年轻的国王像他母亲一样,内心是忠贞派,血液里流淌着对维拉的敬畏和对埃尔洛斯遗训的忠诚。
登基之初,帕蓝提尔国王确实试图力挽狂澜。他削减了一些过于明目张胆的苛捐杂税,释放了部分因“信仰问题”入狱的忠贞派人士,甚至试图恢复一些公开的,对维拉表示敬意的古老仪式。他私下接见忠贞派的领袖,表达同情和寻求支持,然而见效甚微。
忠王派的势力早已盘根错节,渗透到了王国的每一个角落。议政厅里,他的温和政令遭到阳奉阴违或直接抵制;宫廷内外,忠王派贵族们结成同盟,对他形成无形的包围;军队的实权将领也多倾向于激进的力量派。整个努门诺尔社会上层对永生的渴望和对力量的崇拜已成主流思潮,帕蓝提尔试图恢复的“旧道德”被视为软弱和过时。
他的努力如同投入怒海的小石子,瞬间被吞没,连涟漪都未能激起多少。每一次尝试都遭遇更大的阻力,每一次挫折都加深着他的无力感。他眼睁睁看着忠王派在他眼皮底下继续迫害忠贞派,看着那些可怕的实验仍在秘密进行,看着整个王国在堕落的道路上越滑越远。理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加上繁重的政务和无处不在的掣肘,彻底压垮了这位试图坚守光明的国王。
塔尔-帕蓝提尔在位时间并不长。在日复一日的忧愤、操劳和深深的绝望中,他的身体和精神都迅速垮掉了。他变得沉默寡言,形容枯槁,最终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因心力交瘁悄无声息地逝于王宫之中。他的死没有激起忠王派丝毫的悲伤,反而被视为碍事的绊脚石终于被搬开。忠贞派则陷入更深的绝望,努门诺尔最后一点回归正途的希望,随着帕蓝提尔一同熄灭了。
帕蓝提尔国王的合法继承人是他的独生女,美丽而高贵的弥瑞尔公主。按照古老的法律和王室传统,她理应继承王位,成为努门诺尔的执政女王。
弥瑞尔的堂弟,手握重兵、野心勃勃且深受忠王派拥戴的法拉宗,在帕蓝提尔国王尸骨未寒之际发动了宫廷政变,强行迎娶了他的堂姐弥瑞尔,随后将权柄全部归于自己所有。弥瑞尔在强权的威逼下,只能被迫接受了这段婚姻,成为了名义上的女王,实则成为了被剥夺了所有实权的囚徒。阿尔-法拉宗则堂而皇之地坐上了本不属于他的王座,成了努门诺尔最后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国王。忠王派的狂欢开始了,忠贞派的末日审判,似乎也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