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听闻此言,心中恐惧愈演愈烈。
“难道……朝廷会再度封城吗?!不,不对,是再一次屠城吗?”
“慎言!屠城这话怎可胡说!瘟疫横行,封城是为了保全更多的百姓,是不得已而为之。静棠兄此话可千万不能说!”
“是是是。是我妄言了。那,要不咱们也先逃吧?”
“唉!只怕再不逃便要来不及了,半月前刚起祸端时,消息恐怕便已经传去了京城。若是再度封城,只怕快了!”
谢韵看见这些行医多年的医者们,心中顿生悲凉之感。
她本意是将大家聚到一起寻求解决之法,却不曾想让大家聚在一处,居然商量起了逃跑。
“诸位,你们若是走了,这满城的百姓该怎么办?”谢韵问。
“哪里管得了那么多人,诸位,我们在此医治了这么久,可有一例好转的病例?一直待在这里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一旦染上这病便无药可医了!谁染上了,便只有死路一条,只能自认倒霉了!”
此言一出,除了谢韵之外的几人神情大变,神色慌张,开始怀疑留在这里是否还有意义?同时,也开始忧虑自己的安危。
其实几日前便已经有医馆的医者借故离开白下,一走便再也不曾回来。那些都是些闲散卖药的,学了点皮毛便在外面卖药看诊,治疗些小病谋生。
他们几位不曾离开,一来是因为好歹算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医者,不好坏了自己的名声;二来是因为多年行医,仍旧怀着一些医者仁心,遇见疑难杂症也产生了攻坚克难的挑战心理。但若是真的可能危及自身性命,还是要思量再三的。
谢韵见这些人明显是想离开。其实她为人处事的态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从来都是与人为善的。
但是如今这局势,若是他们都走了,岂非就是留下这满城百姓等死。
所以……
谢韵语气平淡得仿佛她也要跟着大家一起离开一样:“诸位,是想走吗?”
“眼下正是最好的时机。若是再晚,便来不及了。”众人纷纷附和。
她垂眸委婉道,“抱歉,白下城中的百姓们仍需要各位。若是你们也走了,便是彻底断了这些人的生路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几人顿时戒备起来,他们联合起来站在一起,义正言辞又义愤填膺地指责谢韵:“云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还能绑了我们不成。”
但谢韵既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必定是有把握的。她轻轻一抬手,晏回南留给她的几名死士乌泱泱地出现在她身后,将其余几人的退路尽数堵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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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的劳累,让谢韵做完这些惊心动魄的事之后,再也没有体力继续没日没夜地看诊。
只是作为医者,她也会继续留在这里,治疗那些已经感染了的百姓。
今日从府衙内取出来的当年的卷宗,随府志一直被保存了下来。里面记载了当年瘟疫爆发时的种种,也包括当年的医者们留下的诊疗记录。
的确,虽然皇帝心狠手辣,但是却不得不称赞他是一个治国有方,十分有头脑的皇帝。如此重要的卷宗必然是要保存下来,以待后用的。
谢韵在看卷宗时,发现当年留在城中的医者们其实一直持续不断地在研究解决的药方,不断改进药方,对于病症的描述也越来越深入详细,将各个阶段的发病症状都写得十分详尽。
毕竟是挟持了几人,用他们的性命做赌,换取一个拯救更多人的机会,这需要谢韵承受更大的压力。
若是真如他们多说,此次瘟疫无解,那么所有人都会丧命,而这几人原本可以有机会逃命。
无暇顾及更多,既然已经决定了与这些病患一同留下来,便只能坚持下去了。
天色黑沉下来,看到眼睛酸痛,谢韵才准备熄灯休息。
可就在她将要熄灯时,她听见门外传来温垚的声音:“姐姐,我可以进来吗?”
谢韵揉了揉太阳穴醒了醒神,这个时候温垚来,应当是有要事。正好,她也有话要对温垚说。
自从温垚从牢狱里出来之后,他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不知为何,他身上的少年气似乎一下便衰退了许多,人变得深沉不少。
谢韵这段时间忙碌,温垚不曾打扰她,也不曾闲着,偌大的温家,那么大那么广的生意网,他都处理得很好。
突如其来的疫病,让温垚近来一直忙于将温家现在正在做的生意网迁去外地。需要给各路商船发信,令他们改道北上,先在琅琊卸货。另有一些内陆的生意,也需要重新规划往返路线。
“进来吧。”谢韵随手点上一支香,清新淡雅的香味可祝她缓解疲惫,“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温垚一身月白锦服,轻摇摇头,道:“只是近来忙碌,许久不见你,总觉得心中不安。”
按道理来说,谢韵很乐意听到别人说他需要她。但是这样粘人的话从温垚口中说出来,却让谢韵略感不适,但是她并未多想,只说:“又不是小孩子了,竟说这样的话。有事
情做是好事,说明你已经逐渐成为温家的顶梁柱了。”
温垚皱眉,似乎很不满谢韵这样生分地同自己说话。他略走上前几步,微微低头看向谢韵,“姐姐,近日城中患病的人越来越多了,父亲说这不是一般的病,是鼠患是吗?他曾经历过……”
就算温老爷不曾经历过,温家的关系在白下城中盘根错节,那几位医者多半会将这消息透露给温家。
谢韵本也不打算隐瞒这个消息,她点点头,“是。我原想告诉你,只是我也是今日才推断出来,还没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