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我洛氏女是泥捏的?以为我缠绵病榻就真的成了睁眼瞎?”洛氏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屑和恨意,“记名?好啊,他愿意记,我就让他记!我倒要看看,这‘嫡子’的名分,到底记在谁的身上!”
她转回头,看着沈兮梦,眼神中的冰寒褪去,“梦儿,别怕。娘还没死呢!你父亲有过桥梯,咱们难道就没有张良计?”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决心和历经风浪后的从容,“他想借我这块‘垫脚石’给他的庶子铺锦绣前程,也得看我这块石头,愿不愿意被他踩得那么安稳!他想谋算洛家的东西,也得问问我洛家的女儿和外孙女答不答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父亲想玩这出‘父慈子孝’、‘恩宠嫡妻’的戏码,那娘就陪他演!看谁能笑到最后!”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沈兮梦耳边炸响,瞬间驱散了她心中所有的阴霾和不安!
原来母亲并非前世那般懵懂无知、任人宰割!
“娘!”沈兮梦反手紧紧握住母亲冰凉却充满力量的手,所有的担忧、恐惧、孤军奋战的沉重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孤立无援、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生的沈兮梦了!
她还有一个同样清醒、同样带着恨意、愿意与她并肩作战的母亲!
母女二人目光交汇,无需更多言语。
就在这时,洛氏突然蹙紧了眉头,猛地侧过身去,用手帕死死捂住了嘴。
一阵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呛咳从她胸腔深处爆出来,瘦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沈兮梦心头一紧,立刻起身扶住母亲,为她拍背顺气:“娘!您怎么样?”
咳声渐歇,洛氏喘息着,慢慢拿开了捂嘴的帕子。
那方素白的丝帕中央,赫然洇开了一小片刺目的、惊心动魄的猩红!
沈兮梦骤然紧缩的瞳孔!
她还以为洛氏吃了祁大夫的药,已经见好,没想到她母亲只是在强撑着。
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实,即使祁大夫华陀再世,她母亲心志如铁,这具被毒害多年、油尽灯枯的身体……却早已是千疮百孔!
沈兮梦忙让人去请祁大夫。
祁大夫替洛氏诊完脉,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他收回手,看着洛氏苍白如纸、眼下乌青浓重的脸,又看了看旁边同样忧心忡忡的沈兮梦,重重地叹了口气。
祁大夫的声音带着一种医者面对沉疴的沉重和焦灼,“你这身子非但没有半分起色,反而比之前更添了几分虚败之象!那药你真的按时服了吗?”
洛氏靠在引枕上,出一个近乎虚无的笑:“你费心了,明天我再换个人熬药。”
祁大夫行医多年,深谙高门内宅的龌龊,岂会不懂她这话里的意思?
他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祁大夫压低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此地绝非久留养病之所!再这样下去,便是大罗金仙也难救!老夫知道一处地方——药王谷!谷中有一眼天然形成的温泉,泉水蕴含奇效,能缓缓拔除沉积体内的毒素,温养五脏六腑。您若信得过老夫,立刻收拾行装,随老夫秘密离京,前往药王谷!只要每日坚持浸泡,辅以谷中奇药,假以时日,或有转机!”
药王谷!温泉!能解百毒!
沈兮梦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火光!
“娘!祁大夫说得对!您必须离开这里!去药王谷!”
洛氏却缓缓地、坚决地摇了摇头。
她看向沈兮梦,目光里是化不开的担忧和不舍:“傻孩子……娘走了,你孤身一人,娘怎么能放心得下?”
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让沈兮梦的心里愈的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