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柏连语重心长地嘱咐:“这是从我身上取下的,现在托付给你做个信物。你要好好保管,日後再见,倘若我把你忘了,你就把这个给我,我一定能想起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你所说的话。”
一脸一本正经,任谁看了不说一句真挚。
少年接过布袋,眼睛亮闪闪,有笃定,又有眷恋不舍:“我一定好好修炼,我一定会去找仙尊的。”
“怎麽样了?”
门被推开,刚刚和叶家结束了谈话的东饮吾走了进来。
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师弟满脸得意洋洋毫不掩饰的恶劣。床上少年一脸要哭不哭的,偏偏眼睛还亮晶晶的。便知道又是自己师弟在糊弄孩子了。
东饮吾走进来:“我方才问了,你的身体没什麽大事,这几天我们事务繁忙,你自己休养好。叶家这边也不会慢待你。有什麽要的直接和他们提就行了。”
有时候,东饮吾打心眼里觉得对于自己师弟这种人,必要时刻还是直接无视了最好。要是给了一点眼神,那就不知道事情会往哪个野马脱缰的方向发展。
吸取往日多年的教训,这次东饮吾没有和步柏连说话,而是直接越过了步柏连那张表面可亲,实际上熟悉的人一眼便知,明晃晃是差点没掩盖住的得意的脸,直接和床上的佑离岸说道。
“等这边天池眼的事情解决了,我们就回无尽藏宗。飞燕木已经寄过去了,待回去我们就去拜过宗门和师尊。”
东饮吾此人长得不像步柏连那般有攻击性的好看,但是也是丰神俊朗,容貌极佳。年少时初出茅庐,整个人还如一把锻刀般有着厚重的威慑感。往那一站,压迫的气势就让人无法忽视。
後来回到了无尽藏宗,名义上是无尽藏副宗主,但是实际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再管,当了几百年管家,琐事把性格磨得圆润光滑,变成了现在这种温润如玉,和煦可亲的样子。
明明是正招摇过市的年纪,却一股大家长和煦的气质。大多小孩子初见都不大待见他。
看见佑离岸一脸懵懵的样子,东饮吾以为又是小孩子被他唬住了,于是放柔了声音安慰道:“你也不必紧张,飞燕木明天应该就能到宗门手里了,大家也都知道你的情况。到时候宗门长老拜见也只是随便问候两句即可。”
“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回去吗?”佑离岸被两个人前後不搭的话绕的晕头转向的,一时间不知道该听谁的。
东饮吾闭眼:“步柏连你刚才忽悠他什麽了?”
“没什麽啊,就是逗逗他,告诉他他现在是叶府弟子罢了。”步柏连一脸狡黠的无辜,“这点不过分吧,师兄。”
“别听他的,一捡到你他就决定收你为徒了。”
东饮吾直接给床坐在床上一脸懵的佑离岸喂定心丸:“收了徒弟都是要把师徒的名字刻在飞燕木上传回宗门,再由宗门刻入天知石。飞燕木的消息走的慢,但是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你是要和我们一起会宗门的。”
说着,拿出来一块木质的牌子递到了少年的手中。
少年低头,看见木牌上鹤体雕刻的“佑离岸”三个字。
“‘佑离岸’这是你师尊给你起的名字。”
佑离岸握紧飞燕木:“谢师尊赐名!”
惊喜接二连三,现下佑离岸本就不知道怎麽掩饰自己的情绪,现在满眼都是欣悦。单纯无害的想让人薅一把。
但是在场的并没有人吃这一套。
东饮吾双手背後:“虽然我也不知道他当时在那种情况下为什麽还要收你。”
东饮吾温和可亲的长者风度没变,但是周身已然有了压迫人的气势:“但是既然已经是我无尽藏宗的子弟,便要有我无尽藏的风骨。这些往後宗门会慢慢教给你。”
“这位仙尊不大喜欢我。”
这种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但是现在所能有的幸福实在太具有侵占性。佑离岸望了步柏连一眼,这个念头就被置之脑後了。
“你在这好好休息。”东饮吾转身向外走去,“师弟,叶家的应宾宴也该开始了。”
从房间里面出来,叶云天安排的侍从便迎了上了,引着他们往宴席的地方走去。
两人一同走在木质的长廊上。
“他给我的感觉,不像是我原以为的那种心性祸恶的人。”东饮吾说道,“也许之前杀害同伴是另有隐情,或者他们也根本不是同伴。”
东饮吾侧头看向步柏连。冬天的风肃杀的很,却好像对他们避道而行,连着一旁的下人也和风雪擦肩而过,片不沾身:“困兽相斗,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虽然这孩子凶性可见一斑,却比我想得好得多,等回去後再教吧。”
“教会?能教的会吗?”步柏连想起前世魔尊穿心一剑,和无尽藏数万伏尸,嗤笑道。
东饮吾面色不变地看着前方,甚至唇边的一贯春风和煦的弧度都没有变化:“不想有所改变,那你为什麽要收他做弟子呢?想要一个人在眼皮子底下是有很多种方法的。”
步柏连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步柏连的回应,东饮吾也不恼:“其实锦州城之後,自你突然陷入昏迷醒来,就有些我琢磨不透的变化。细说也说不上来,只是感觉你有些莫名的急躁和警惕。”
细雪飘落,砸在长廊边,顷刻便融入木质的缝隙中。
“我不明白你在急躁警惕什麽,你不说,大抵也是因为和我说不明白。”
像是想起什麽,东饮吾的眼底涌起一丝真心实意:“从小到大,我们也都没有听过对方的半点建议,我也不妄自觉得现在就能有所变化。只要你不把自己作死了,叫师尊这辈子不放过我,我什麽都懒得管。”
“一言九鼎,我一定不死就是了。”步柏连一挥衣袖,一缕飘雪如丝绸飘至东饮吾膝前,又被东饮吾往前走的步伐撞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