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枕持咽下心中的苦闷。他内心痛苦的钝钝的痛,不甘心丶愤怒和不合时宜的恨意翻江倒海对着灰骨一片无从发泄。
于是他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将眼底冲出来的湿意压下。
正如他一直做的那样。
廖远将廖承背到身上,看着廖枕持:“老大,我们该回去了。”
该回家了。
廖承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整好心情,正要起身,突然感到肩膀上一沉。他转头发现是步柏连站在了他的身边。怔愣了一下,扯着干裂的嘴角,对着步柏连强行扯出一个不伦不类的表情来,却说不出什麽话来。
步柏连蹲下来,从地上捡起一个没有光泽的珠子:“这是妖族的内丹。被炼成骷髅夜语,又勉力维持着这麽长时间的,早已没什麽灵气了。但是妖族内丹坚硬无比,几乎没有东西可以摧毁。带在身上做个纪念吧。”
他拍了拍廖枕持的背,无声的安慰全在掌心的温度里了:“走吧。”
步柏连站起来,佑离岸已经在他身边了。
方才的打斗中,佑离岸受了伤,但是现在已经将脸上的血迹擦去了。步柏连拿起佑离岸的手,灵气顺着佑离岸的手沿着周天脉流了一遍,发现没有伤到里面,便放下心来。
一放手,佑离岸就迅速将手抽走,整个人也有点向着外面撇去。
佑离岸没看步柏连的眼睛,低着头匆忙地说道:“快走吧,都解决了最好是快点回去。嗯,回去还要把东西带着,总之很多事情呢。”
说完,也不等人,径直就往前追上收拾残局的廖远。
嗯?
这孩子是在生闷气?
步柏连琢磨起来。
是还在生之前不让他跟着的气?
不会吧?
步柏连看着佑离岸挺着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的样子,脑子中电光火石的一闪:难道是刚刚自己先去安慰廖枕持,却没有第一时间检查他的伤?
一窍通百窍通,步柏连想到,虽然不理解,但是却极有可能。毕竟书上写着,半大的孩子最是心思细腻敏感的时候。
这十六七岁的孩子,可不是最能生闷气,闹别扭的时候。
意识到自己居然这麽细微的地方都能注意到,步柏连心里狠狠的骄傲了一下。
果然啊,养徒弟这一块,他肯定能比师尊做得好!
“真恶心。”
“你真恶心。”
佑离岸脸色惨白,一步步走得自己心都要碎开了。
一个声音在脑子里尖声大叫:“佑离岸,这可是你的师尊,这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麽能有这种心思?你怎麽能由着这种龌龊的心思真的放在了师尊的身上?!”
电光石火间,他好像站在一旁目睹了自己从来到慕涿城之後的种种行为。
佑离岸突然意识到自从来到了这个西街,他就仿佛被夺舍了一般,居然由着这不该动的念头在脑子里转来倒去。还将自己肮脏的心思藏在送给师尊的礼物中,被他带在手上。
深深的亏责纠结在他心里,将少年人摧的肝肠寸断。
天理伦常呢?
你的廉耻心呢?
佑离岸你好生放肆!他是什麽样的人?也是你可以觊觎的?便是有朝一日他身侧真的有了一个仙子,也不会是你!
他无意识地握着方才被步柏连握过的手腕,师尊的温度好像还留在手上,一时不小心用力太过,手腕上留下一圈青紫。
佑离岸站定不再往前走,他擡起手,打量了一下泛着青紫的手腕,半晌,嘴角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佑离岸,你但凡还有一丝礼义廉耻,但凡还知道什麽叫珍之重之,就该掐灭这种大逆不道的心思。免得到时候一身龌龊还沾染到了师尊身上。
佑离岸回头,看见步柏连拉起了廖枕持。
少年的眼神中满是不可言说的痛苦。平和的声音在心中默默下定决心:到此为止吧。
如此枉顾人伦,肮脏之事的事情,都到此为止吧。
佑离岸望向天空,擡手挡住过于灼热的太阳,馀光轻轻往身後撇,偷逐一个叫少年心思千回百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