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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我试试吧（第1页）

要不我试试吧

那天在见过沈灼一面後，孟里几次去食堂吃午饭都没见到沈灼。他想起上回和沈灼一块走回学校，沈灼还是老样子没说话，但也没表现出很烦他的样子，那是他们重逢後第一次并肩同行。

“你先进去，我等一会儿。”走到了校门口，孟里才主动顿住步子，他想起自己答应过沈灼，不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沈灼没停下来，只是径直往里走，孟里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生活照旧忙碌，但因为有了沈灼的存在，孟里的日子也有了盼头。他不想让沈灼在下一次考试中看到自己落後的年级排名，重新燃起了几分对学习的热情，就连课间时间也很少出教室了，不是在下面做题就是在上面问题，把杨煜给惊呆了，立马告诉了何闪闪。

何闪闪倒是挺高兴，努力学习的孟里已经好些天都没问起沈灼的事儿了，有几回在食堂甚至带着课本过来跟她请教错题，可把她乐坏了。这样的节奏持续了一阵，直到有天孟里和杨煜俩人都快吃完饭了，何闪闪才愁眉苦脸地赶来。

岚水一中校庆安排在六月底，距离现在只有二十来天了，除去高三年级外，每个班都需要派出至少一人参演节目。由于唐易上回的阻止，精英班原本跟何闪闪一起跳天鹅湖的女生都退出了排练，何闪闪只得临时左拼右凑找了几个别班的同学，好在大家多少都有点基础，不到半月就有了舞蹈雏形。

现下何闪闪烦恼的是，团队唯一的男舞者昨晚回家路上受伤了，上午告诉她没法参加演出了。跳舞的男生本来就少，更何况还是芭蕾，何闪闪厚着脸皮问了好几个班，没一个男生愿意充当雄天鹅，这可把责任心爆棚的何闪闪急坏了。

孟里和杨煜早吃完了饭，听何闪闪说完知道她挺着急，可问题是他俩也帮不上忙，只能老老实实在一旁坐着。

“你俩还是不是我朋友啊，说句话啊倒是！”何闪闪望着盘子里一口没动的饭菜长叹了口气。

“那要不然，我，我跳，行，吗？”杨煜很少见何闪闪这样，过了一小会儿後毛遂自荐道。

何闪闪擡起了头，咽了咽口水，认认真真打量起杨煜来。杨煜个子虽然还行，可体型长相跟芭蕾的风格完全不搭，杨煜从小就横着长，这两年虽然没那麽胖了，但还是属于壮实的骨骼，长相的话，杨煜倒也不丑，就是，嗯，看着比较忠厚。

“谢谢你，我再想想办法吧。”何闪闪笑着拿起筷子，准备通过吃饭转移杨煜的注意力。

“看不起，人。有规定，结巴，不能，跳芭蕾，吗？”杨煜知道自己没戏了，但还是哽着脖子表达抗议。

“那倒也不是。”何闪闪继续埋头吃饭，“就是，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不适合跳芭蕾，以後有适合你的节目我再叫上你。”

“那你，记得。”杨煜这才笑着点点头，随即把目光看向了旁边偷看沈灼沈灼背影的孟里。“孟里，能跳，吗？”

孟里瞬间收回了视线，瞳孔都放大了一倍，刚想用眼神暗示杨煜保持沉默，何闪闪的头再次擡了起来。

“是啊孟里，你可以啊，我怎麽没想到呢！”何闪闪兴奋得放下了筷子，在孟里开口拒绝前接着道：“不会也没关系，我们请了专门的老师可以教你两周速成，再说了，这次重点在女生身上，你作为唯一的雄天鹅，只要做些简单的动作配合一下就好。”

“我真的不行……”孟里平时什麽话都好说，只有这事儿从听到开始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他本来就不喜欢在很多人面前抛头露面，更何况是跳芭蕾，还得踮起脚尖伸长脖子，穿着紧身衣面对观衆，他想想都能立马钻个地洞把自己塞进去。

何闪闪了解孟里性子，劝了他五分钟没结果後，重新陷入苦恼，惆怅道：“看来只能听我们队里那几个女生的建议了，我下午再去求求沈灼吧，好歹是一个班的……”

“沈灼，你要去找沈灼跳芭蕾？”孟里从刚挖好的地洞里钻出来，两只耳朵也竖了起来。

“你看你，只要听到你恩公名字就原形毕露，能不能有点出息。”何闪闪拍了下孟里。

“我之前帮唐易整理学生档案时见过沈灼资料，你们猜怎麽着，我以为人家书呆子加花瓶一个，没想到特长栏那标了一长溜儿，什麽钢琴书法绘画芭蕾。你们说他哪儿来那麽多时间呀，我光是文化课和一个芭蕾都累惨了。”

孟里也震惊了，沈灼会很多特长他是知道的，可沈灼以前也没跟他说过会芭蕾啊，孟里能想象沈灼做其他事情的画面，唯独想象不到沈灼跳芭蕾，跳芭蕾的沈灼是什麽样呢？一定是只帅气孤傲的雄天鹅，孟里心想。

“那你，跟沈灼，好好，说说。”杨煜打着饱嗝，再次提议。

“我说了啊。”何闪闪绞着眉毛无奈道，“课间操那会儿口水都讲干了。可人家一点馀地都没留给我，就说了句‘不跳’，没搭理我了。烦死了，知道的我是在寻舞伴，不知道还以为我求偶呢！”何闪闪一想到班上其他女生看她的眼神，白眼都翻到天上去了。

何闪闪也不知道怎麽那麽多女生喜欢沈灼，他就不喜欢沈灼这个类型，太闷太冷了，还没什麽人情味儿，从他旁边经过都感觉寒风刮过，只是为了校庆节目这事儿，她恐怕还是得再去求求他。

“反正我再磨磨他吧，万一人家大发慈悲。就是马上期末考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

“要不我还是试试吧，芭蕾。”孟里都快把头埋碗里了，小声地从嘴里挤出後面两个字。

何闪闪和杨煜下巴都快掉出来了，还来不及说话表态，就听孟里吞吞吐吐解释道：“反正，我也没跳过…试试也行，但是，如果老师说我不合适，我就立马退出。还有，别给我穿太紧身的衣服，我不喜欢……”

“行行行，怎麽都行，妈呀！孟里你真是…我宣布，从现在起，你就是我何闪闪的救命恩人，让我，我以身相许都行。”

何闪闪激动得都快蹦起来了，说到最後一句话时，分贝才勉强降低了些，但还是引得旁边几桌的同学闻声看了过来，吓得孟里赶紧把她拉回了座位，等他再看向沈灼吃饭的方向时，沈灼已经不见了。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孟里本来计划和平时一样先去校门口看看沈灼，等他过了斑马线再去夜市忙活，不想刚走到教室门口，何闪闪就跳了出来：“走，恩公，去排练室！”

艺术楼在教学楼後面，两栋楼之间不相通，得先下楼再上去。孟里满脸不情愿地被何闪闪拉着往前走，巴不得中午发生的事情只是场梦，如果时间退回到中午吃饭那会儿，他肯定……不对，他肯定还是会答应何闪闪。

沈灼从没说过他喜欢芭蕾，孟里不想沈灼做他不喜欢的事情，何况沈灼学习负担这麽繁重，万一要是为此分心，影响了期末考试发挥，那冯阿姨肯定会生气。孟里想起那天晚上砸碎的花瓶，依然心有馀悸。

其实孟里也知道，就算他不介入，沈灼也十有八九会拒绝何闪闪，可他也不忍看到何闪闪希望再落空了。而对自己来说，不过就是每天少点时间出去挣钱，最後厚着脸皮抛头露面的事儿。

下晚自习前十分钟正是人多的时候，俩人快走到楼梯口时，孟里见沈灼背着书包从走廊另一头走来，孟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果然比平时要早，以往沈灼都要再晚个十来分钟，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才下来。

孟里挣开何闪闪的手，下意识地想跟沈灼打个招呼，看到沈灼的目光穿过人潮落在他身上时，又想起这是在学校，不能让别人知道他认识沈灼，于是赶紧把手放下去，在何闪闪的催促声中下了楼。

舞蹈老师上下左右打量了孟里快两分钟，孟里全程绷着身子不敢动弹，既希望老师觉得他行，又希望老师觉得他不行。直到听见老师说出了一句“好苗子”，才将眼睛彻底闭了起来，紧接着，何闪闪的欢呼声响彻排练室。

就这样，从当天晚上起，孟里开啓了人生新体验——芭蕾。几乎每天下了晚自习都要在排练室练上一个小时以上的芭蕾基本功，包括但不限于单腿蹲丶?压竖叉丶?开脚背丶?下腰劈叉等。

孟里长这麽大，从没想过自己有天要学这些，即使老师夸他的柔韧性在男生里算是相当不错，还是疼得他咬紧牙关，头皮发麻。

他从前不知道自己的双腿可以被压到一百八十度，头和脚可以在地上环成一个半圆的弧度，疼得身体发颤时，孟里总会想起沈灼，一想到沈灼小时候就要经历这些，只觉得哪里更疼了。

孟里有段时间没去北门了。平时从排练室出来已经晚上九点多，虽然练完舞累得浑身酸痛，但他还是会去夜市看看有没有跑腿的活儿，顺道再捡些废品回家。跳舞本来就耽误了时间，孟里需要忙到更晚，才能勉强维持给奶奶的家用，更何况还要存钱还给沈灼。

可即便如此，有几次孟里晚上十一点多回家前，还是骑着小白龙绕去了山风苑，带露台的房间有时透着微光，有时已经全黑，但再没发出争吵和破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