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说着,一边巧妙地开始引导人群疏散。
段骋则不再看状若疯癫的牧庄山,他紧紧握住牧溪冰凉颤抖的手,低声而坚定地说:
“不要再跟他吵,跟这种人纠缠不清只会更糟。我们先走。”
牧溪此刻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勇气在刚才的拉扯和辱骂中几乎消耗殆尽,只剩下巨大的难堪和本能的对段骋的依赖。
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回握住段骋的手,任由他带着自己,穿过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快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牧庄山见他们要走,哪里肯罢休,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跌跌撞撞地就跟了上去,试图再次纠缠。
“你们给我站住!”
段骋对校园路径很熟,三拐两绕,便将牧庄山引到了一处相对僻静丶靠近校务後勤区域的小路上。
他停下脚步,松开牧溪的手,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号码,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
不过一两分钟,两名穿着黑色西装丶身形健硕的保镖便不知从何处迅速出现,一左一右,动作利落却不容反抗地控制住了还想扑上来的牧庄山。
“你们干什麽?!放开我!我是他爸!牧溪!你个不孝子!你敢让人抓你爸爸?!”
牧庄山被钳制住,更加暴怒,挣扎着嘶吼,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段骋按了按眉心,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烦与冰冷,他瞥了一眼被控制住的牧庄山,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更像是对牧溪解释:
“真是,校园开放日後,管理松懈,什麽人都能凭张身份证预约刷进来了。”
在他眼里,牧庄山与那些混入校园的闲杂人等并无区别。
牧溪看着被保镖架住丶依旧在徒劳挣扎咒骂的牧庄山,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眶的酸涩,转向段骋,声音还带着未褪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对不起,段骋,又给你造成麻烦了。”
他顿了顿,擡起头,目光里有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这件事,让我自己来解决,好吗?”
段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多说什麽,只是点了点头,向後退开半步,给予了牧溪足够的空间和信任。
“好。”
得到段骋的应允,牧溪转过身,一步步走向那个被他称为生物学上的“父亲”的男人。
他看着牧庄山那张因愤怒和酒精而扭曲的脸,看着这个从小给他带来无数恐惧和伤痛的男人,那些被殴打丶被辱骂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上心头,随之而来的,还有愤怒。
牧溪走到距离牧庄山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挺直了脊梁,目光平静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失望,直视着牧庄山浑浊的双眼。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牧庄山都因他这异样的平静而暂时停止了咒骂,只是瞪着他。
牧溪开口了:“牧庄山。”
他没有再叫“爸”。
“你确实在生物意义上是我的爸爸,但你没有养过我。你给我的,只有拳头丶债务和无休止的羞辱。”
“你赌光了家産,现在还想来赌掉我的人生吗?”
牧溪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歇斯底里,却比任何怒吼都更有力量。
“你听着,”
牧溪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我要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断绝父子关系?”
牧庄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混浊的眼珠里满是讥讽,他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
“你可真是个白眼狼!爬上男人的床就不要爸爸了?没孝心的东西!我告诉你,血缘关系是你想断就能断的?!”
牧溪静静地看着他,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鹿眼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他没有被父亲的辱骂激怒,反而向前迈了半步:
“如果你再来找我,或者再去骚扰段骋,”
“我保证,立刻把你现在的地址,你常去的赌场,你欠下的每一笔债,清清楚楚地送到每一个讨债人手里。”
“到时候,他们是把你拖去黑诊所割肾,还是把你身上能用的器官都拆了卖掉……我绝对不会多看一眼。”
牧庄山脸上的笑瞬间僵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
他混迹底层,太清楚那些追债的人手段有多狠辣,那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噩梦。
牧庄山难以置信地看着牧溪,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儿子——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可以随意打骂的儿子,此刻眼神里的决绝,竟让牧庄山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意。
好像真的不在乎所谓的血缘了。
牧溪直起身,不再看他那副样子:“至于法律……没错,法律上子女对父母有赡养义务。”
“但是,牧庄山,你扪心自问,你配吗?”
“常年酗酒,赌博成性,对家庭毫无责任感,对我更是长期实施家暴——这些,左邻右舍都可以作证,我身上的旧伤就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