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千声详细介绍了北境目前的局势丶可动员的潜在力量以及粮草辎重筹措的可能性。
虽然远水难解近渴,但多一份准备,便多一分胜算。
“中都军虽号称十万,但久疏战阵,内部派系复杂,殿下持虎符前往,需以雷霆手段迅速掌控局面,清除异己。”
闻千声分析道,
“二皇子既然敢动手,必然在军中有所布置。殿下此行,初期的风险大。”
“孤明白。”
顾文匪指尖轻叩桌面,
“所以,速度是关键。必须在顾文耀反应过来,彻底掌控京城乃至周边防线之前,以最快速度整合中都军,直扑京师,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看向闻千声:
“北境这边,就劳烦小姨继续坐镇,稳定後方,同时密切关注各方动向,尤其是那些边镇将领。”
“殿下放心,北境有我在,乱不了。”闻千声慨然应诺。
不知不觉,窗外,雪似乎小了些,但寒风依旧凛冽。
殿内的烛火换过一轮,商议也接近尾声。
闻千声起身告辞:“殿下,天将破晓,我等还需趁夜色掩护返回,以免人多眼杂。定州就留下,听候殿下调遣。”
她说着,又严厉地看了闻定州一眼,
“跟着殿下,多看,多学,少说,少问。若敢任性妄为,丢了闻氏的脸,我第一个不饶你!”
闻定州立刻挺胸擡头,大声道:“母亲放心!孩儿一定听从殿下表哥吩咐,绝不给您丢脸!”
顾文匪也站起身:“小姨保重。”
闻千声深深看了顾文匪一眼,那目光中有嘱托,有关切,亦有孤注一掷的决绝:
“殿下,前路珍重。闻氏,候您凯旋。”
她不再多言,利落地披上狐裘,带着护卫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只留下殿外风雪依旧。
顾文匪负手立于殿门前,望着门口。
一百精锐家丁的加入,无疑增强了顾文匪手中的力量。
然而,他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现出另一张脸——那张苍白丶秾丽,带着泪痣的脸。
朝权。
恨意依旧炽烈,如同岩浆在胸中奔涌。
但经过闻千声的提醒,以及此刻面对即将展开的宏图霸业,顾文匪的思绪变得更加冷静和……复杂。
杀了朝权,易如反掌。
但让朝权活着,看着朝权挣扎,看着朝权被自己一步步剥夺所有,无论是尊严丶希望,让朝权也尝尝从云端跌落好几年丶被最重要之人背叛的滋味,似乎更为有趣。
也更能平息顾文匪那灼烧了三年的怒火。
而且,正如闻千声所言,这条毒蛇,或许还有其利用价值。
朝权对宫闱秘事丶对二皇子一党的了解,那些隐秘的渠道,在接下来的斗争中,都可能成为关键的棋子。
顾文匪转身,对闻定州吩咐道:
“你去把那一百家丁安置好,逐一清点,队伍天一亮就出发。”
闻定州一看自己有活干了,立刻应道:
“是!殿下表哥!”
随即快步跑了出去。
顾文匪则迈步,重新走向寝殿。
殿内,朝权依旧维持着侧蜷的姿势,天寒地冻,仿佛冻僵的蝶,脖颈上的指痕触目惊心。
听到脚步声,他眼睫微颤,却并未敢擡眼。
顾文匪站在他面前,阴影再次将他笼罩。
“朝权,”
他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司礼监提督,只是孤身边最低等的奴仆。”
“好好活着,用你的眼睛看着,孤是如何拿回属于孤的一切。”
“而你,”
他俯身,冰冷的手指再次拂过那滚烫的丶带着泪痣的眼角,动作轻柔,却带着砒霜般的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