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没用的东西……做个器物也不会,就你……这样的……一次……就撑……”
“真是……”
“孤……灌……”
後面的话,朝权有点听不清楚了。
他就这样跪着蜷缩在冰冷的营布上,眼前是一片模糊的黑白交错,耳边嗡鸣不绝,仿佛有千万只蜂在颅内振翅。
不敢妄动,朝权就像一只被猛兽利爪按住的猎物,只能小口小口地深呼吸,试图将那撕裂般的痛楚压下去,让几乎停跳的心脏慢慢找回节奏。
冷汗浸透了朝权散乱的鬓发,黏在苍白如纸的脸颊上,狼狈又脆弱。
顾文匪冷眼看着他这副凄惨模样,俯下身,指尖缠绕起朝权一缕被汗湿的墨发,声音低沉,却带着明显的恶意:
“不若叫外面的人都进来看看,昔日权倾朝野的东厂提督,如今是怎样一副摇尾乞怜的贱样子?”
昔日何谈权倾朝野,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来来去去皆不由心,生生死死皆不由己。
意识一点点清醒的朝权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挣扎着转头,擡起虚软的手臂,想要抓住什麽,最终却只是无力地攥住了顾文匪的衣摆:
“求殿下……不要……”
这微弱的抗拒却取悦了顾文匪。
他低笑出声,那笑声在狭小的营帐里显得格外阴冷:
“真有意思。孤不杀你,你反倒同孤讲起条件来了?”
朝权深知触怒了对方,强压下喉间的腥甜与呕吐欲,挣扎着想要摆出更顺从的姿态。
他忍着周身剧痛,尤其是腹部传来的阵阵撑涨,试图跪得更端正些,垂首哑声道:
“奴婢不敢……请殿下……”
然而,话没说完,朝权猛地侧过头,伏在地上剧烈地干呕着,胃部痉挛带来的痛苦让他整个人蜷缩起来。
就在朝权以为会迎来更残酷的惩罚时,预想中的斥责却并未降临。
“啧。”
顾文匪非但没有退开,反而俯身凑得更近。
他伸手攥住朝权汗湿的发,迫使那张苍白脆弱的脸仰起。
指尖缓缓抚过朝权眼角那一颗泪痣,最终停留在剧烈喘息着的唇边,轻轻拭去这阉人唇角的水光。
“这就受不住了?”
顾文匪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温柔。
他非但没有嫌弃这狼狈景象,反而像是发现了什麽有趣的玩物,指腹摩挲着朝权冰凉的脸颊。
“多亏你今天乖顺,孤心情好,否则孤现在保准把你丢出去。”
“为奴为婢,敢在孤的营帐里失仪,按律当杖毙。若是吐在孤身上,死一百次也不够。”
“殿下的恩典,奴婢铭记。”
朝权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顾文匪刚想冷笑,下一秒却骤然噤声。
朝权正暗自疑惑这突如其来的沉默,转头却见顾文匪猛地起身,捂住心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顾文匪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竟直直向前栽倒。
“殿下!”
朝权惊叫一声。
与此同时,顾文匪只觉得心口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只手攥紧了他的心脏。
视野迅速模糊,最後映入眼帘的是朝权的脸,随後便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