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令!”
闻定州再次抱拳,转身便如一阵旋风般冲下高台,点兵去了。
很快,营寨东门方向便传来了密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五千轻骑好似离弦之箭,卷起漫天烟尘,迅速消失在远方的地平线上。
目送先锋离去,顾文匪将目光收回,投向台下肃立的中都军统帅。
“第二路,为中军主力!”他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路,由孤亲自坐镇督师,陈新德元帅为辅左,统领八万五千步骑混编主力,携攻城器械丶粮草辎重,沿官道,堂堂正正,稳步推进!”
他看向陈新德:
“陈帅,此一路,乃我军脊梁,决战之根本!需保持阵型严密,各营之间协同并进,稳扎稳打!遇小股叛军,则雷霆击溃;遇城池关隘,则先抚後剿,若冥顽不灵,则立克之!我们的目标,是直逼京城,与叛军主力,决一死战!”
陈新德立刻出列,单膝跪地,甲胄铿锵作响,声音沉稳而有力:
“末将遵命!誓死护卫殿下周全,率领中都军儿郎,荡平逆贼,光复京师!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起来。”顾文匪虚扶一下,随即目光转向一旁按刀而立的禁军副统领。
“第三路,为後军!”他声音沉稳,布局周密,“卫林纶听令!”
“卑职在!”卫林纶踏前一步,躬身应道。
“命你,与中都军赵副将一同,统领剩馀兵马。你的职责非同小可。”
“负责押运全军後续所需之粮草丶箭失丶药品等一应辎重,确保补给线畅通无阻。其二,清扫战场,收拢安置我军伤员,处理阵亡将士後事,肃清沿途可能残留的叛军散兵游勇。其三,也是至关重要的一点,确保我军後路绝对安全,防备叛军或其他势力从背後偷袭,并随时准备策应前军。你,可能胜任?”
卫林纶神色肃然,深深一揖:“殿下放心!卑职必竭尽全力,确保後方无忧,粮道畅通!人在粮草在!”
“好!”
顾文匪最後环视全场,看着台下已然被调动起士气丶杀气腾腾的十万大军,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直指京城方向,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云霄:
“三军听令!拨乱反正,在此一举!全军开拔——兵发京城!”
“拨乱反正!兵发京城!”
“拨乱反正!兵发京城!”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瞬间席卷了整个军营,声浪震天动地。
军令如山,中军各营在各级将领的呼喝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整顿队列,检查兵甲,庞大的队伍沿着官道向前蔓延。
後军也开始忙碌地清点物资,组织民夫,准备随後跟进。
顾文匪立于高台之上,寒风拂动他的发丝与衣袂。
他俯瞰着这支即将为他浴血奋战丶搏取江山的钢铁雄师,凤眸之中锐光闪烁,野心与杀意在胸中激荡。
权力的滋味如此甘美,而通往那至高王座的道路,注定要用无数的鲜血与尸骨来铺就。
在震天的口号与铿锵的行军声中,顾文匪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那座依旧静立的帅帐。
帐帘低垂,隔绝了内外的喧嚣与肃杀,也隔绝了那个一身伤痛丶心思难测的阉人。
这十万中都军将士,此刻正因“勤王护驾”的正义之名而士气高昂,他们眼中燃烧着对皇权的忠诚与对功勋的渴望。
他们不知道,这位被他们奉为储君丶誓死效忠的太子殿下,血脉中流淌的并非真正的天家之血。
这个足以颠覆一切的秘密,此刻在这庞大的军营里,或许只有他与帐中那个沉默的阉人知晓。
一丝冰冷的嘲讽在顾文匪眼底掠过。
但那又如何?
待他攻入京城,手握这十万雄兵,挟“拨乱反正”之大义名分,届时龙袍加身,金殿登基,谁又敢质疑?
谁又能质疑?历史从来由胜利者书写。
这虽是一招险棋,但险中求得的,是那九五至尊的宝座,是这万里江山的主宰!
成了,他便是天下共主,一切污点与秘密,都将被彻底掩埋。
顾文匪转身走回帅帐。
帐内,朝权膝盖上的伤已被仔细处理过,敷上了清凉镇痛的药膏,并用洁净的白布层层包裹固定妥当。
老军医见顾文匪进来,连忙躬身回禀:“殿下,提督的伤势不轻,寒气侵骨,瘀血凝滞,短期内切忌走动,需静养为宜。”
顾文匪目光扫过朝权那被包裹得严实丶平放在软垫上的双腿,鼻间萦绕着浓郁的药草气味。
他心中已有决断。这一路行军艰苦,正好让这阉人也尝尝风餐露宿丶颠簸流离的滋味,算是为他之前的背叛与如今的桀骜不驯,再吃一重教训。
尽管因那份名单与朝权一心求死的态度,顾文匪嘴上说了“重用”,可心底那道由背叛划开的深壑,岂是那麽容易填平的?
于公,他需要将朝权这个知晓太多秘密的人牢牢控制在视线之内;于私,他也绝不愿让朝权独自留在後方“静养”,万一一不留神又去寻死了,到时候真是救都来不及救回来了。
这行军路途,朝权必须同行。
“准备出发。”顾文匪对军医挥挥手,随即目光落在朝权身上,不容置疑地道:“你随孤同行。”
他直接将无法自行行走的朝权打横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