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敢以商挟官?
“他们背後是市舶司。”陆明钦冷笑,“这件事里也不全是严党,其中一家和前任平城知州高巡沾亲带故。张肃元派他的好学生来江岭倒严,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如果不是巴结着祥吉,高巡包庇势家通倭,怎麽可能只是贬官了事。
“那些势族……”
“杀了。”
陆明钦对上林南叙眼底的忧虑,多解释了一句。
“把内廷摘出来,杀点乡绅,还是做得到的。”
他不在乎什麽过河拆桥的骂名,反正他们本来就该死。
况且比起跪着跟人讨钱,还是直接抄家更痛快。
逼死李良符的是朝局,这帮大户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真以为自己能以商挟官。
不杀了这些狗东西,难道还想让他这个江岭总督给他们当祈愿池里的王八吗。
“市舶司也交了几个太监赔罪。”他无所谓笑了笑,“这是冯相和内侍省的博弈,与我就没什麽关系了。我只想要银子打仗。”
他让卫襄带给祥公公的那个金佛,是十六年时舟川大户登门的见面礼。
而今拿出来,除开拉拢,也有旧事重提的威胁。
陆明钦自知称不上刚正无私,也无心做舍生取义的直臣,只是面对李良符时的那点遗憾总啄着心绪,不算痛,却又不够麻木,慢吞吞硌着尚未磨尽的良心。
林南叙沉默片刻,叹息道:“即使明面上把内廷摘出来了,你做这些事,还是会在内侍监心里记上一笔。”
陆制台做到这个程度,除开全剿倭匪平定东南,的确再没有别的退路。
李大人就是前车之鉴。
这份决心无可指摘,是以林文议再开口,声音轻了许多。
“陆大人,战事结束前,我们不能再得罪祥吉。”
她看着他,几乎是哀求。
如果内廷现在联合张肃元发难,没有人救得了陆明钦。
当年严介山和仇伯斋就是……
“不会有事的。”
陆明钦抓住她的手腕,林南叙才回过神,後知後觉指甲掐进掌心的刺痛。
她松开手指,看到嫣红的血痕。
“不要怕。”他温声与她讲,“我知道分寸。”
他隐约猜到她的心事,语气缓了些。
“绍治十一年已经过去了。不会有事的。”
“我盯着的是罗升的钱。”陆明钦垂眼,“他如果识相,捐了家业,或许还能留条命。”
陆制台话讲得平静,林南叙却从其中听出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她正要开口,忽然被陆明钦拽开。一支羽箭贴着她後背擦过,打中屋角瓷瓶,炸开一片碎瓷。
门猛地被撞开,一个人摔进来,砸在桌案边。几个装饰瓷瓶惨遭波及,东倒西歪跌的粉碎。陆明钦刚把林南叙推到隔断架後面,又有两个人闯进来,看见陆明钦举刀便砍。
他抽刀挡下,看见他们手里的打刀,心下了然。
这帮畜生可不止敢以商挟官。
陆明钦後退半步卸力,顺势下压格刀。对面一人劈刀直突,另一人斜撩削砍,妄图把陆明钦逼杀在木架旁。他俯身躲闪,随即手腕一翻,刀锋横斩,堪堪划过刺客腰腹。趁对面避躲,陆明钦旋身,几乎与其中一人贴身而过。横刀格挡攻势的同时,屈肘用力撞在另一人侧腰。
那人措不及防挨下,狼狈踉跄几步。陆明钦对上他眼里的狠戾,忽然笑了一下。
废物。
陆明钦的轻蔑显然激怒了对面,回身挥刀直冲陆明钦门面砍,力道凶狠。陆明钦也不惧他的攻势,单手撑地,顺势滑步跪膝,擡刀拦腰横斩。趁对面格挡,撤刀翻身一脚踹在他同伴的心口,刺客撞在隔断上,惨叫一声。
陆明钦躲过另一人的刀,瞥了眼靠在桌边的蔺靖:“躺够了没有,过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