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蚱,大难临头,你是真能飞啊。”
昆仑奴大喜,背后伸出一只巨手,向谢泓衣扑去。
同样是捉人,与先前揍他的那一顿老拳截然不同,指头几回将要触到谢泓衣面前又收回,如此扭扭捏捏,架不住谢泓衣毫不领情,闪身避过,面上笼了一层凛冽的霜意。
单烽道:“你怎么跑得比我这肉盾还快?”
“恶心。”
巨手一哆嗦,竟还从指缝里嘤地哭了一声。
单烽奚落道:“罪我都遭完了,他又碰不到你,摸一下也不会掉块肉。”
话音刚落,巨手再次闪电般扑向谢泓衣,后者虽再度避过,但翩飞的衣袂却不免略过了昆仑奴的指腹——
若有若无的一碰。
单烽身上立时迸出了一枚杯盏粗细的血洞。
“操,应天喜闻贼菩萨!”单烽的面色说沉就沉,“他摸你,掉的还是我的肉?你又瞒了我什么?谢泓衣,跑!”
他脱口叫出了名字,宾客一阵哗然,几个少年更是齐齐怔立在了当场。
“谢城主?”
单烽身后的那道影子,虽然灰黑模糊,可一回过神来,就越看越是熟悉。
百里舒灵道:“糟了,娘子知道么?谢城主在外面做了别人的影子?”
“啊?”楼飞光一怔,“她自己也是影子,那不是更好么?”
百里舒灵道:“木头,你简直是榆木脑袋!”
二人对视一眼,楼飞光的手臂忽地一痛。百里漱的面色比妹妹更苍白,却拿他泄愤,五指几乎掐进了他皮肉中。
“走!”
楼飞光道:“礼还没行完,上哪儿去?”
百里漱道:“榆木脑袋。城主都和旁人结成佳偶了,还行什么礼?你想被疯的娘子撕成碎片么?”
楼飞光却不动,他支起的风障笼罩着三人,同样有种硬梆梆的倔犟。昆仑奴为了抓住单烽,百臂横扫,不时有砖石砸在风障上,他身形一震,额角渗出豆大的汗来。
“木头!”百里舒灵道,用灵气撑着他,“你的风灵根本来也修得不到家,别撑了。”
“楼中的礼还没行完,否则百臂鬼早就大开杀戒了,不会这么客气,”楼飞光道,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目光还直直望着谢泓衣的方向,“我的风灵根是不怎么样,可楼里不是有谢城主么?”
这一句话出口,就连他那样坚忍到钝的心性,也不无酸涩之意。
他已是个剑修。习惯了成千上万次地挥剑,也磨出了一腔刚而直的无惧无畏,但丹田里盘踞的,却始终是那一支轻飘飘的风灵根。
天下修者,谁不以自己的灵根为傲?他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他肯陪着兄妹俩留在影游城里,也不光是为了那一份工钱。
每次看到百里兄妹背倚玄天药盟,能和众多师长讨教,他心中都说不出的羡慕。
而他们风灵根的正宗,素衣天观,却早已被雪练攻破屠灭了。灵脉冰封,最上乘的功法随之亡佚,剩下的修者大多不成气候,二十年未曾出强者。
天下风灵根,大多沦为了雪练的走狗。因此他才在入仙盟前饱受冷眼。
风为雪仆……
雪害以来,这轻飘飘的一句话,早已成了风修耳中最刻薄的毒咒。
而影游城的谢城主,是他至今所见的,唯一有宗主气候的风灵根强者。
哪怕已转作了剑修,他也忍不住几回在长街上驻足,只为看谢泓衣引弓的一瞬间,万千风,呼啸离弦!
受此激励,楼飞光支起的风障也坚实了三分。
百里漱冷笑道:“这家伙又在做他光复宗门的梦了——哎,灯亮了!”
灯笼是在这一瞬间亮起的。
绯红的光辉照亮了云韶楼。
灯一亮,昆仑奴的法力就会消失,化作普通的仆役!在座诸人,谁不是苦捱着等这一刻?
百里漱松一了口气,脸上还残存着一点儿笑意,突然间抱着百里舒灵,摔在地上。
邻座的一个魁梧修士飞身扑上,一手扯开他外袍,一刀剁在他脊背上。
变故突生,楼飞光刚收了风障,哪会想到有人背后动手,再回护却已经迟了。
“哥……不要!”
“百里!”
刀锋滑过处,百里漱瘦削的身体如被剔去了骨头般,刷地软了下去,化作了一张伏地的人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