阊阖的致命伤会在哪里?
眼睛?
他随手折了两根笔杆,掰成数十段,屈指一弹,向墙上的眼睛激射过去,与此同时,一脚踹开后窗,飞身跃出!
阊阖没有受半点儿阻碍,在他现身之时,风声大作,竟席卷着漫天的白石粉,向他后背全力扑来。
果然,谢泓衣给他偷偷塞了满把的石头,就等着猎物麻痹大意。
单烽鼻端都嗅到了淡淡的石灰气,却毫不闪避,径直向谢泓衣扑去,扯住对方衣袖,往身前一挡。
风声骤停。
赌对了。
白石粉忙不迭地四散开来,哪里敢沾上他们城主的衣裳?
这拿城主挡风的粗蛮举动,让阊阖的身影都晃了一下,短暂地从回廊里浮现,四只眼睛全瞪大了。
“你!”
单烽毫不客气,单臂揽住谢泓衣,黏着他往回廊中走:“你什么?眼睛睁那么大有什么用?护卫长,投鼠忌器的亏,你今日第二次吃了,还想不出法子,也别怪我挟城主——”
他边说话,边提防着对方暴起难的瞬间,手底下却不敢用力。
骨头这么轻巧,摸上去都会颤,像中空的篁竹似的。
蛇有七寸。别把这家伙的腰掐断了。
谢泓衣却笑了,很斯文的一个笑,令他背后寒气丝丝缕缕地涌动。
“重蹈覆辙,你不也是么?”
“哦?”单烽道,和阊阖错身而过,“你以为我不知道,断弦根本不在楼里么?老老实实进绣楼,只会被白石粉扑上满脸吧?”
他出手如电,向阊阖袖中抓去,屈指一弹,果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弦响。
后者却立刻散作黑影,从他手中掠了过去。
单烽眼睑又一跳。
对他而言,最不美妙的往事,莫过于看得见,抓不着。
阊阖虽不敢拿白石粉洒他们城主,可要是打定主意化作影子,在回廊里躲起来,那可就有得耗了。
怎么把阊阖逼出来?
单烽的目光,落在琴楼檐角上。听说那是阊阖常年蹲踞的地方,不对劲。
有一只檐角铁马,没出声音,取而代之的,是一缕褪色的红绳。
晃晃悠悠,因风起伏。
单烽突然笑了,道:“谢泓衣,你再眨上一次眼,我就赢了。”
“是么?”谢泓衣道。
他不常眨眼,看人时有种令人悚然的固执,仿佛能将寒气沁进对方骨子里。
单烽盯着他,已捏了一块小石头在手,向那铁马掷去,口中数道:“一、二……”
铁马应声坠地,小石子则卷着那条红色绳,旋回单烽手中。
这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
倒像是小女孩儿用的。
阊阖的身影立时浮现,四目圆睁,向他手中夺来。
“是你很要紧的东西吧?可惜,你出不了回廊,心急如焚吧?”单烽道,“拿去。”
后半截话,却被他含在了口中。
至于琴弦么,拿来!
说时迟,那时快,谢泓衣将手指一抬,轻轻摸了他一下。单烽只觉鼻尖一凉,紧接着,一股淡淡的石灰气冲进了鼻腔。
“……”
谢泓衣慢条斯理地,用脂腹上的白石子粉,在他鼻梁上画了一枚叉。
“你输了,蠢材。”
单烽魂都飞了一瞬,忽而惊觉过来:“你耍诈!”
谢泓衣道:“我说了,是你送上门来的。投鼠忌器?”
他冷笑一声,翻脸无情,衣袖扇动处,已将单烽凌空抽飞了出去。
单烽难以置信道:“忍了这么久,耍我好玩儿?”
谢泓衣垂目道:“我就喜欢看人,临门一脚,碰一鼻子灰。”
他指尖一勾,那条红绳落在阊阖手中,被后者颤抖着攥住了。
“这是给你的教训。”谢泓衣道,“阊阖,你还不知道,你在怕什么?”
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