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雪乔破涕为笑,“我本来就是大姑娘。”
姚重揉揉姚雪乔的头顶,“自打你信上说年後过来,你娘每天都在门口望着来往的马车驴车,生怕你找不到。”
姚雪乔向二人引荐褚昭。
姚重在京城时听过这位年纪轻轻的京兆尹,笑道:“久仰大名,褚刺史护送小女之恩,姚某感激不尽。”
“姚大人客气。”其实姚重已丢了官身,担不起这声“大人”,褚昭却郑重依旧,完全拿他当裴承聿未来的岳丈看待。
略作寒暄,一行人进屋後,褚昭只简单喝两口茶,不好打扰他们一家团聚,先行告辞。
临走前他拨了两个随从,仔细吩咐好,看向姚雪乔:“姚小姐,在医馆如若遇到什麽难处,让他们来找我。”
姚雪乔认出那两人,正是在温泉行宫保护她的人,齐侍卫和佟侍卫。
可离开同州时,裴承聿只字不提。
“多谢褚刺史。”
送走褚昭,姚重请二人去堂屋歇脚用茶。
云瑛领姚雪乔进医馆後的住所,多点一根蜡烛,拉她坐在灯下仔细地瞧。
姚雪乔心里发毛,“娘,你到底在看什麽?”
云瑛严肃道:“你信上说是郡王前去同州办差事,顺道送你过来,为何方才是褚刺史送你?”
姚雪乔道:“表哥军务繁忙,整日不见人影,正好褚刺史经过,表哥便将我托付给他。”
“那外头那两个人……”
姚雪乔对答如流:“褚刺史受表哥之托,担心我出什麽意外,不好和表哥交待才安排的人手。”
云瑛沉默一阵,缓缓道:“听你的意思,郡王待你挺上心。”
“那当然。”姚雪乔面不改色,“祖母千叮咛万嘱咐,表哥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可不得将我保护好好的。”
云瑛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裴承聿对外的名声一向都不错,人是冷淡些,但行事沉稳老练,是值得托付之人。
就寝时,母女俩赶走姚重,钻在一个被窝里抵足长谈。
姚雪乔略去半年来不愉快的事,说得正高兴,云瑛忽然道:“终究不好长久打扰人家,这趟过来,以後不回去了,可好?”
“好。”
姚雪乔一口应下,埋进她的肩颈处,鼻尖酸涩。
她小声道:“娘,我现在什麽都不想,只想和你还有爹在一块。哪怕当一辈子流放罪犯我也愿意。”
“那可不行。”云瑛低声坚定道:“这望不到头的日子,我是受够了。”
“说是流放两年,但陛下迁怒你爹,庆王更不必说,郑王又是只求自保明哲保身的做派。哪怕时限已到,姚家也逃不过被磋磨的命。”
姚雪乔正要问她是否有什麽打算,忽然腰间传来刺痛。
她惊叫一声,吓得云瑛立即缩回手,“怎麽,身上受伤了?”
说着,她伸手往姚雪乔的衣摆探去,作势要掀开。
可姚雪乔却泥鳅似的转过身,面对墙壁,“不是,都怪娘的手太凉,冻着我了。”
“娇气毛病。”云瑛笑骂,却还是搓搓手,生热後摸上姚雪乔冰凉的脸,柔声道:“这样暖和,娘给你捂一捂。”
沧州苦寒,风像是能穿过铜墙铁壁,明明屋里烧了炭,可仍是冷如冰窖。
後半夜,姚雪乔迟迟未能入睡。
一来和父母团圆,激动不已。
二来屋内太冷,难以入眠。
三来……
她揪紧衣摆,手指小心翼翼试探进去,明知什麽都看不见,什麽都摸不着,但腰腹上的痕迹宛如烙铁印记,滚烫生热。
临别前最後一天,她将积攒的梅雪制成梅雪香,裴承聿认真比较,夸了句手艺精进。
“山後另有一间别院,隐藏在梅林中,你可有去过?”
姚雪乔完全不知道他说的地方,“没有,我对这儿还不太熟悉,不敢走太远。”
“那是‘别有洞天’,早年工匠发现地下有泉眼,辟作温泉。明日你便要离开,不过去一趟岂不可惜。”
裴承聿目有遗憾,姚雪乔不忍拂意,答应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