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尉喃喃,声音颤。
李承武冷笑:“你们忘了?当年北疆雪夜,是谁替百姓挡了三日马匪?是羽林。谁在饥荒年开着军仓放粮?也是羽林。曲子从来不在宫里,在他们嘴里,在心里。”
火光映照下,小舟悄然滑入下游,消失在烟雨深处。
消息传回京城时,萧澈正在御前请旨巡视京畿水利。
他面色苍白,咳嗽几声,指尖微抖,一副病体难支模样。
皇帝皱眉,欲拒。
他却坚持:“儿臣虽弱,尚能走完一条河渠。”语气诚恳,不争不抢。
皇帝终允。
出城三十里,他“偶遇”程砚秋。
她正被地方官围堵于河道勘测点,泥靴沾满淤土,袖口撕裂,手中图纸被抢夺撕毁大半。
原来她查漕粮贪腐案,触犯了赵氏姻亲利益。
随行工部官员劝她退让。
萧澈却不一言,只淡淡道:“既查不清,不如念段旧录醒醒神。”
随即命人当众宣读《贞元拾遗录》节选:“某年春,某官以治水为名征粮三千石,实筑私园一座,藏金玉无数,百姓饿殍盈野。”
程砚秋猛然抬头。
她认得此案——主犯正是赵砚之舅父,当年因朝中有人,仅贬三级,如今仍享爵禄。
当晚,她以监察御史身份具本弹劾,附拾遗录原文、账册对照、证人口供,证据链完整无瑕。
皇帝震怒,原拟对修史院的审查暂缓,转而下旨彻查旧案。
沈砚舟趁势在刑部设“拾遗案专项司”,专审以民间记忆为线索的陈年积案。
案即北疆军粮冒领案。
原告是一名断腿老兵,手持一枚刻编号的铜牌,说是当年哨所最后信物。
被告乃现任兵部侍郎,权势煊赫。
庭审当日,沈砚舟请出三方证人:国史馆老吏辨明编号归属已裁撤哨所;民间补录者展示同编号陶片,上书“全员饿毙,无人归”;程砚秋呈交户部密档影印件,显示该批军粮竟被记作“正常损耗”。
铁证如山。
法官宣判时长叹:“一块铜牌,竟能撬动九重宫阙。”
庭外百姓欢呼,拾遗亭前香火不绝。
而此时,紫禁城东角楼内,礼部尚书捏着一份新谱,冷笑:“等着瞧吧,百姓编的鼓,也能登大雅之堂?”
窗外,春风拂过檐下空铃,轻响如语。
谢云澜站在春社祭台的中央,晨光刚刚透出来,香烟袅袅升起。
他穿着一身素青色的礼袍,袖口没有绣花纹样,只是用粗线绞边——这是今年春社的新规定:去掉繁琐的装饰,回归本真。
台下百名孩童整齐列队,每人手持一只陶铃,铃身粗糙,出自民间窑工之手,形状各不相同,但都刻着同一个编号——拾遗亭登记在册的第o号信物复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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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铃,是用北疆饿毙哨所最后的遗物拓模制成的。
礼部官员站在侧廊的阴影里,交头接耳。
有人冷笑说:“倒要看看,百姓哼的小调也能进入庙堂?”他们等了很久,就等着这一刻看笑话——要是鼓的节奏乱了、铃的节拍错了,就可以当场斥责为“亵渎先礼”,顺势打压修史院所有从民间采集记录的内容。
可当谢云澜抬手落下手掌,第一声鼓响从城南传来时,全场瞬间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