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唯有如此严厉的管束,或许才能护住女儿的性命,斩断那段不该有的孽缘,这才是对永福最好的保护。
庆国太子庆乐贤总会寻些由头前来,有时带来一盒精巧的蜜煎果子,或是几样造型别致的酥油鲍螺;更有时,他会带上一只编得栩栩如生的草编促织,或是一个装着红豆丶绿豆供她分拣排解愁绪的螺钿小盒。
这次,他提来一只编织精巧的竹丝鸟笼,里头关着一只羽毛鲜亮丶啼声清脆的绣眼鸟。
他将鸟笼轻轻挂在窗边,嗓音温和明亮:“永福,你瞧这绣眼儿,性子最是灵巧,我教它认人了,你若是闷了,便逗逗它。”
永福空洞的目光,终于微微一动,落在那抹跃动的翠色上。
可是这只绣眼鸟却不及另外一只鸟。
它的名字叫顾盼。
她再次哭的,哭的不能自我。
庆乐贤从小便心悦于她,八岁初见时便暗自发誓,将来定要娶她为妻。
终于,永福将自己如何倾慕顾羡,二人如何相识相处,乃至她曾为他策马扬鞭的往事,尽数倾诉。
庆乐贤见她为他人熬尽心血丶形销骨立,那痛楚更是深入骨髓。
他也将陆昭若身中奇毒丶萧夜瞑重伤昏迷之事坦然相告。
永福闻讯忧心如焚,可她连这佛堂都迈不出去,又如何能去探望帮扶?
庆乐贤强压下心中酸涩,温言道:“你若真心悦他,我……我愿助你。”
他多次冒险,试图助她溜出佛堂,哪怕只让她见顾羡一面。
奈何次次皆被拦回。
每一次失败,都让永福眼中刚刚燃起的一点微光,彻底熄灭,重归死寂。
庆乐贤看着她愈发黯淡的眸子,只能将所有的痛与无奈死死压在心底,继续变着法儿想逗她展颜一笑,哪怕只是一瞬。
然而,两国联姻的婚期日益临近,他无力改变这既定的命运。
十五日间。
一桩风流韵事在属京悄然传开,成了茶坊酒肆间的谈资。
“映香阁”那位姿容出衆的林娘子,不知使了何等手段,竟让素来流连秦楼楚馆的祥安县侯世子庞应,对她痴迷至深,乃至神魂颠倒。
这位庞世子,往日是万花丛中过的人物,如今却似彻底换了魂。
他不仅为林映渔散了身边一衆莺燕,更是铁了心要纳她入府,为此不惜与极力反对的父母几番争执,甚而公然顶撞:“阿爹丶阿娘!莫将渔娘与那些庸脂俗粉相提并论!她识文断字丶通晓香药,便是与天下女子都不同!”
最终,他仗着嫡子身份,力排衆议,硬是用一顶青绸小轿将林映渔擡进了祥安县侯府,纳为贵妾。
而林映渔自恃有了侯府倚仗,行事愈发张扬。
她屡次借故来到云裳阁,言语间夹枪带棒,百般挑衅。
如今她不但暗地里倚仗云岫郡君,还暗里又凭着手制的一些功效隐晦的香丸秘药,拿捏住了不少高门贵妇的私密隐疾,竟无人敢当面给她难堪。
一日,她又在阁中趾高气扬,讥讽陆昭若绣品徒有虚名。
冬柔气不过,当衆脱口斥道:“你不过是我家娘子故夫当年在吉州养的外室,何等卑贱出身,也敢在此放肆!”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目光各异。
不料林映渔眼圈一红,竟当衆垂泪,声音凄切欲绝:“姐姐何苦再揭旧疤……妾身当年是被那沈容之强占逼迫,无奈失身,也是个苦命人……若非走投无路,何至于此?”
她这番以退为进,加之许多贵妇因其“秘药”而有求于她,或惧其手中把柄,竟无人敢出声鄙夷,反倒有人出言劝和。
冬柔见状,只得咬牙忍下这口恶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