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珩高坐御案之後,面容隐在烛火的阴影里,看不出喜怒。
他自然知道林映渔所言更近真相。
但身为帝王,他不可能为一件“未遂”的毒杀案,真的撼动两朝长公主的根基。
今日审讯,真相重要,但平衡更重要。
“满口胡言!”
属珩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压下了林映渔的癫狂,“攀诬皇亲,罪加一等!”
这一句,便为今日的审讯定下了基调——林映渔,必须是主谋。
林映渔如遭雷击,瘫软在地,心如死灰。
她终于意识到,在这个皇权至上的时代,她那点现代心思,在绝对的权力面前,不堪一击。
殿内死寂。
属珩话锋一转,问出了另一个关键:“林映渔,朕再问你。你当初在吉州,已被陆昭若告上官府,判刑收监。为何不出月馀,便安然无恙地出现在属京?”
云岫闻言,身子猛地一颤,冷汗涔涔而下。
属珩的目光如利剑般扫过云岫惨白的脸,继续逼问林映渔:“是谁,将你从吉州大牢里捞出来的?”
林映渔此刻已知难逃一死,恨极了抛弃她的云岫,毫不犹豫地尖声道:“是云岫郡君!是她派人将我救出!”
“哦?”
属珩声音冰寒,“你与云岫,何时相识?她堂堂郡君,为何要为你区区一个渔女,如此大费周章?”
云岫抖如筛糠,几乎瘫软。
属玲琅也霍然转头,锐利的目光第一次带上了惊疑审视看向女儿。
捞人出狱?此事她竟全然不知!
属珩不给她喘息之机,质问:“朕已查实,三年前,云岫你曾秘密前往海外龟屿岛。你去那儿,所为何事?”
云岫惊恐地捏紧手指,指甲深陷掌心。
属玲琅眼中的惊疑已化为震惊,女儿竟背着她有如此多的秘密!
林映渔见状,抢着答道:“回陛下!三年前郡君去龟屿岛游玩,与民女相识,颇为投缘,故而成为好友且……”
她故意拖长语调,意味深长地看向云岫,“临别时,郡君还赠了民女一支发簪为信物,民女一直珍藏至今!民女被判刑收监,正是拿出那发簪求君郡,郡君念着情谊,才相助了我。”
“是!就是如此!”
云岫忙不叠地附和,声音都在发抖。
属珩看着眼前这漏洞百出的谎言,嘴角勾起弧度。
不过,他确实也不知道云岫为何会去龟屿岛。
最後。
属珩宣判:“人犯林映渔,尔本为戴罪之身,不知悔改,反勾结宗室,献毒谋害三品淑人,罪证确凿!更攀诬皇亲,罪加一等!着即押入天牢,三日後……赐白绫自尽,映香阁一应産业,悉数查抄封门!”
林映渔闻言,浑身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眼前一黑,如烂泥般瘫软在地。
“云岫。”
属珩视线转向她,语气沉痛而冰冷,“你身为宗室贵女,不识大体,不辨忠奸,轻信歹人,更胆敢插手地方刑狱,私放重犯!朕念你年少或受蛊惑,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即日起,削去云岫郡君封号,贬为庶人,禁足于大长公主府佛堂,非死不得出。无朕旨意,终生不得再入宫门!”
最後,他看向一直沉默的属玲琅,语气稍缓:“皇姑母,朕知你爱女心切,然御下不严,疏于管教,致生今日之祸,难辞其咎。朕罚你俸禄三年,于府中静思己过。望皇姑母日後严加约束,勿使再生事端,损及皇家清誉。”
属玲琅深吸一口气,起身,依制深深一福,姿态依旧无可挑剔:“老身……领旨谢恩。定当严加管束。”
“退下吧。”
属玲琅拉起几乎昏厥的云岫,退出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