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血光飞溅。
十名护院虽拼死抵抗,却难敌对方人多势衆,接连倒在血泊之中,温热的身躯迅速被大雪覆盖。
陆昭若抓起地上散落的长刀奋力格挡。
然而,来袭的皆是“暗刹”精心训练的死士,招法狠辣,配合无间。
她虽习武,却难敌衆手,转眼间险象环生。
一柄淬毒短刃掠过,狠狠划破她的右腿!
剧痛钻心,她身形一滞。
“娘子……!”
眼看另一道刀光就要劈向陆昭若头顶,孙敬竟是不管不顾,合身扑上,硬生生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噗……”
刀锋深深嵌入骨肉,鲜血瞬间浸透了他厚重的棉袍,在他背上洇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
孙敬猛的咳出一口血,却咬紧牙关,借着前冲的势头一把拉起几近脱力的陆昭若,奋力背到身上:“走……”
他根本顾不上背後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剧痛,背着她,一脚深一脚浅地扎进密林深处。
每一步迈出,伤口都被剧烈牵扯,温热的血不断涌出。
陆昭若伏在他背上,能清晰地感觉到血液正透过衣物,鼻尖更是浓重的血腥气,她的眼眶瞬间通红,声音哽咽:“孙敬……放下我……你的伤太重了……”
孙敬非但没停,反而走的更快:“娘子……别说话……前面……前面有河……直通属京……”
刺客紧追不舍。
鲜血从他背上不断涌出,在洁白的雪地上滴沥成一条刺目的红痕。
终于。
一条尚未完全封冻的河道出现在眼前,岸边系着一叶孤零零的破旧扁舟。
孙敬将陆昭若小心翼翼放入船中。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有关切,有决绝,有担忧,更有无法言说的情愫。
他哑声道:“娘子……保重。”
说完。
他猛地用力将小船推向河心,自己则毅然转身,横刀立于岸边,挡住了所有追兵的去路。
小船顺流而下,陆昭若趴在船边,脚上的剧毒与心中的悲痛让她视线模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忠诚丶默默守护在身後的人在岸上陷入重围。
刀光剑影中,孙敬浴血奋战,身中数刀,脚步踉跄,却死战不退。
当一名刺客举起弩箭对准小船时,他咆哮着扑上前,用身体挡住了那致命一击!
“孙敬!”
陆昭若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更多的弩箭如飞蝗般射来!
孙敬张开双臂,以血肉之躯挡住!
噗!噗!噗!
十几支利箭瞬间穿透他的胸膛……他浑身猛地一颤,却仍强撑着没有倒下,缓缓地丶面朝着陆昭若的方向,最终,才跪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鲜血染红了他身下的大片白雪。
他擡起满是血污的脸,望向河中那渐行渐远的小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丝欣慰笑意。
意识彻底模糊前,他仿佛又看到两年前……
陆昭若看出他对陆伯宏那副护腕的喜爱,便主动上前,语气温和:“孙大人若不嫌弃,妾身可为您量身定制一副新的。您守护一方平安,这点心意是应当的。”
他当时古铜色的脸涨得通红,摩挲着刀柄,连连摆手:“这丶这如何使得……”
她却浅浅一笑,记下了他右腕粗半寸的特殊尺寸,轻声说:“大人不必推辞,两日後便可制成。”
那一刻,他耳根发热,笨拙地回:“陆娘子这份情……孙某记下了。”
今日。
他用这血肉之躯,来偿还当年那份知遇之恩。
此生能以此报之,甚好。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保持跪地的姿势……
风雪很快在他身上覆盖了一层白,却又被血迹染红。
陆昭若跪坐在顺流而下的小舟上,眼睁睁看着那道跪立在雪地中的血色身影,在漫天飞雪中越来越小,越来越模糊。
她终是因失血丶剧毒和巨大的悲恸,在小舟上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