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卫子夫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淬了冰的利刃,瞬间切断了殿内所有升温的欲望。
她又一次,当着他的面,拒绝了他。
“陛下,永巷时疫未消,子夫这副残躯,不能去宣室殿污了陛下的清誉。”
她的声音带着病后的沙哑,逻辑却像极北的寒冰,冷得彻骨。
“太皇太后给了七日限期,每一刻,都关乎满巷宫人的性命。”
刘彻眼中那团足以焚毁一切的火焰,被这盆冰水浇得“嗤”一声,冒起一阵白烟。
不甘。
烦躁。
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安心。
这才是她。
永远清醒,永远在算计,永远不会被欲望冲昏头脑的卫子夫。
“罢了。”
他叹息,语气里是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
“都犟不过你。”
他再次弯腰,将她从地上横抱而起。
这一次的动作,不再是单纯的占有。
而是收回一件失而复得的,棘手珍宝。
他大步走回那间逼仄昏暗的西耳房。
地龙的暖意,早已被凝固的死寂吞噬。
刘彻将卫子夫放在床榻上,动作轻柔得不像一位帝王。
他亲自端来温水,用那只执掌玉玺的手,拿起粗糙的木勺,一勺一勺,喂到她干裂的唇边。
卫子夫没有拒绝。
她靠着锦被,安静地承受着。
像一只暂时收起了所有爪牙的猫,看似温顺,实则疏离。
“疼吗?”
他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声音绷得很紧。
“不疼。”
卫子夫摇头,抬眼看他,眸中没有半分柔情。
“只是有些,冷。”
刘彻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握住她的手,想用自己滚烫的体温,将她从那片冰原里拽出来。
“朕已下令,彻查太医院。”
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酷。
“所有与椒房殿有牵连的医官,一个都跑不了。”
“陛下,”卫子夫却打断了他,“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
她因中毒而显得涣散的眸子,此刻清明得可怕。
“‘牵机’之毒,霸道无比,永巷之内,危在旦夕。”
“民间的土方只能续命,不能根治。”
“我们需要解药。”
刘彻的眉头拧成了死结。
“牵机”乃宫中禁药,方子早已失传,太医院那群废物束手无策。
“朕已命人,将所有关于‘牵机’的古籍医案,全部送到宣室殿。”
话音未落,卫青的身影从门外踏入,步履沉稳。
“陛下,东方先生求见。”
“宣!”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东方朔依旧一身宽袍大袖,摇着他那把破蒲扇,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他先是对着榻上的卫子夫挤了挤眼,一副“我就知道你死不了”的表情,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