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宫殿门外。
寒风如刀。
卫青刚刚翻身下马,那道决绝的身影便已冲了出来。
“殿下!”
他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
平阳长公主刘莘的脚步顿住,缓缓抬头。
四目相对。
隔着数丈的距离,卫青却能清晰地看到她脸上那破碎的恨意,和还未干涸的泪痕。
她的唇动了动,没有出声音。
但卫青读懂了那口型。
是两个字。
骗子。
下一刻,她与他擦肩而过,没有一丝停留,像在躲避什么最肮脏的瘟疫。
那阵属于她身上独有的、清冷的梅香,混着风雪,最后一次,从他鼻尖刮过。
卫青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殿内,他阿姊卫子夫清晰而沉稳的声音,顺着风,一字一字,飘进他的耳朵。
“臣妾……替弟卫青,叩谢母后隆恩。”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骨髓。
他想冲进去质问。
他想追上那个背影解释。
脚,却像灌了铅,动弹不得。
最终,他什么也没做。
只是站在那里,任由那穿堂的冷风,将他吹得里外通透,将那颗刚刚萌芽的心,彻底冻成了冰。
椒房殿。
陈阿娇听完内侍的回报,笑得花枝乱颤,几乎要从软榻上滚下来。
“阿母,您看!您快看!她们狗咬狗了!”
她兴奋地抓住馆陶大长公主的手,眼中是病态的狂喜。
“王娡那个老虔婆,终于出手了!她这是要将卫家彻底变成一条听话的狗!”
馆陶看着女儿那张天真到愚蠢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与疲惫。
她知道,王娡这步棋,看似在打压卫氏,实则,是在清理整个后宫。
下一个,会是谁?
她不敢想。
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去,每日去长乐宫请安。”她对陈阿娇吩咐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
“什么都别做,就陪太后说说话,解解闷。”
“告诉她,这后宫,您永远是她最孝顺的儿媳。”
翌日天明,宣室殿的朝会,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武安侯田蚡,新任丞相,站在百官之,肥硕的身躯几乎要将那件绣着麒麟的朝服撑裂。
他高谈阔论,声音洪亮,说的却全是些粉饰太平的陈词滥调。
刘彻端坐御座,面无表情。
他知道,田蚡不是在议政,是在立威。
是在向满朝文武宣告,他王家的时代,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