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一把将张汤的奏报砸在地上。
“畏罪自杀?便宜他了!”
怒火在他胸膛里翻滚,却像一头被困在铁笼里的猛虎,空有雷霆之威,却无处力。
所有的线索,都明晃晃地指向淮南王刘安。
却又在王恢的尸体前,戛然而止。
死无对证。
“陛下。”
一个冷静的女声响起,卫子夫端着一碗莲子羹,缓步走入。
“还在为马邑之事烦心?”
刘彻抬眼,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朕恨不得生啖其肉!”
卫子夫将汤碗放在他手边,温热的触感传来。
她没有劝慰,而是直视着他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臣妾倒觉得,马邑之败,于陛下而言,是天赐良机。”
刘彻猛地抬头,龙目中怒意未消。
“一场大败,让您看清了三件事。”
卫子夫的声音清澈而坚定,像冰凉的玉石,抚平了他心头的躁火。
“其一,您看清了谁是沙场之鹰。卫青、李广、程不识,谁是利刃,谁是坚盾,陛下已然有数。”
“其二,您看清了谁是朝堂之蠹。王恢之流,志大才疏,经此一役,足以让朝中那些尸位素餐的老臣宿将,彻底闭嘴。大汉的军队,该换上您的血了。”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她的声音压得更低,字字如针,刺破了那层虚假的怒火,直抵刘彻最深的算计。
“您看清了,那条蛰伏的蛇,终于露出了毒牙。淮南王……这次虽然没抓住他的尾巴,但您已经知道了,他的爪牙究竟伸得有多长。”
刘彻眼中的暴怒,渐渐沉淀,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眼前的女子,是他的梓潼,更是他最冷静的执刀人。
“那依你之见,我们该如何?”刘彻问道。
卫子夫伸出纤长的手指,捻起地上那份奏报,在烛火上点燃。
“耻辱,是最好的磨刀石。”
昏黄的火光,映着她清亮而决绝的眼眸。
纸张卷曲,化为灰烬,飘散。
“马邑的失败,就是陛下您整顿军务、提拔新人的最佳借口。化危为机,将这场败仗,变成您真正将兵权握于掌心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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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
“我们还要借此机会,办一场宫宴,将那些阵亡将士的家眷,尽数请进宫来。”
“陛下施以雷霆,臣妾报以雨露。一打一拉,方能将人心彻底收拢。”
“更重要的是……”
卫子夫抬眼,一字一顿,吐出那个名字。
“请淮南王府的刘陵翁主,一同出席。”
刘彻的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不是安抚。
这是鸿门宴。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与冷酷。
“擢升卫青为车骑将军,总领羽林、期门二卫,即刻编练新军!”
“命李广、程不识,戴罪立功,严守边关!”
“命丞相田蚡,闭门思过!”
“另,由皇后主持宫宴,卫夫人协理,抚恤马邑将士家眷,以彰天恩!”
三日后,未央宫。
宫宴之上,气氛肃穆。
陈阿娇高坐主位,冷眼旁观。
卫子夫从旁并坐,她一身素服,亲自为将士家眷赐下抚恤,言辞恳切,引得一片感激涕零。